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厅内争论起来。有人坚持声援到底，有人主张见好就收。
陈静轩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抬手示意安静。
“诸位，我直言吧，总督赵大人已下令，解散各地保路同志会，缉拿首脑。命令不日将到。”
满厅哗然。
“他敢！”
“我们合法请愿，何罪之有？”
陈静轩提高声音:“川汉铁路收归国有，朝廷决心已定，不会更改。我尽力保住了两地百姓的利益，已是极限。至于他处非我辖区，力不能及。”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既然两地百姓已无损失，保路同志会在此地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继续存在，除了惹祸，并无益处。”
“那就解散？”有人不甘。
“解散可惜。”陈静轩话锋一转，“诸位这半年，联络乡里，组织民力，做了不少实事。不如换个名目，换个宗旨，不做抗议之事，专做惠民之实。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陈静轩继续说道：“比如，叫助民会，宗旨是:修桥铺路，兴办义学，赈济孤贫，改良农桑。总之，做对百姓有实实在在好处的事。”
厅内渐渐安静。许多人眼中闪过思索。
是啊，这半年来，他们组织游行、联络乡邻，确实积累了人望和力量。若就此解散，确实可惜。若能转向做实事，既能保住这份力量，又能真正惠及乡里。
“我赞成。”那位乡老最先表态，“抗议终非长久之计，做实事才是根本。”
“我也赞成。”小地主道，“总比天天上街强。”
青年学子还有些不甘，但见多数人倾向如此，也只好默然。
八月末，两份公告几乎同时贴出。
一份是总督衙门令:“著即解散四川保路同志会，各地不得再聚众滋事。违者严惩不贷。”
另一份是资潼两地联署公告:“值此多事之秋，为免滋生事端，资州、潼川各属保路同志会即日解散。同时，为续行惠民之志，特成立资潼助民会，专司地方公益，改善民生。凡原同志会成员，皆可转入。”
公告一出，全川哗然。
成都保路同志会总部，蒲殿俊拍案而起:“陈静轩这是背叛！背叛川人！”
嘉定、叙府、顺庆等地，骂声一片:“资潼小人，苟安一隅，出卖同胞！”
同盟会控制的《蜀报》更是连发三篇社论，痛斥陈静轩首鼠两端、为虎作伥、借保路之名，行割据之实。
更实际的打击接踵而至。
九月伊始，嘉定商帮率先宣布:抵制资潼货物，断绝与两地商贸往来。随后，叙府、顺庆、泸州等地商号纷纷响应。昔日繁忙的沱江、涪江航道，忽然冷清下来，往来货船少了三成。
资阳劝业场内，蒲标望着空了一半的柜台，愁眉苦脸。
“陈统领，这样下去不行啊。本地商货出不去，外地货物进不来，商路一断，银钱不流通，迟早要出大乱子。”
陈静轩站在劝业场二楼，望着楼下稀落的顾客，沉默不语。
他选择了一条孤独的路:不随朝廷镇压百姓，也不跟保路会闹到底。他想在这混乱的世道中，为两地百姓谋一块安生之地。
可这条路，注定四面树敌。
朝廷视他为叛逆，保路会骂他是叛徒，商路被断，民生受损。
而赵尔丰的镇压，已箭在弦上。一旦全川血雨腥风，他这两地，真能独善其身吗？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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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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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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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八月中的四川，已是一锅煮沸的粥。
罢市、罢课、抗粮、抗捐，保路同志会的号令从成都传出，如野火般烧遍全川，因为电报局被封锁，同志会甚至想出了通过水电报传递情报这样的土方法。一时间，全省商铺关门，学堂空置，农人拒交租税，连码头挑夫都放下扁担，加入游行队伍。口号震天:“誓死保路！”“还我川权！”
资州、潼川两地，因陈静轩的股金处置方案在前，民愤本已平息大半。但为了声援他处，保路会仍组织了罢市罢课游行。街上商铺半开半闭，学堂时停时复，游行队伍稀稀拉拉，比起成都、嘉定等地万人空巷的场面，这里更像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陈静轩站在资阳城楼上，望着下面举著标语、喊著口号缓缓走过的人群，眉头紧锁。
“民心可用，但不可纵。”赵世庸在他身侧低声道，“如今这两地百姓，其实已无损失。他们游行，纯是出于义愤，声援他处。可这义愤若持续太久”
陈静轩接口：“会成习惯，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官府退让，再想让他们安分守己，就难了。”
两人正说著，一骑快马飞驰入城，直奔城楼。马上信使汗透衣背，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陈静轩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沉。
是赵尔丰的亲笔密令，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静轩:朝命严催，兄已无退路。著即率部弹压本地乱民，解散保路会，缉拿首恶。全省同步，不得有误。此乃最后通牒，若再违抗，兄亦难保你。”
信末，又添一行小字，墨迹未干:“端方将入川，兄位危矣。万望体谅。”
陈静轩将信递给赵世庸。
赵世庸看完，长叹一声:“赵制军这是被逼到墙角了。”
“朝廷命他严行镇压，北京又有人传话，说若他再软弱，就让主张强硬手段的端方替之。”陈静轩望向成都方向，“他这个总督，坐得如坐针毡。”
赵世庸问：“那你如何打算？执行命令，弹压两地？那这大半年收揽的民心，顷刻尽失。不执行，就是公然抗命，与赵尔丰和朝廷彻底决裂。”
陈静轩沉默良久。
暮色渐沉，城下游行队伍已散，只余满地纸屑标语。远处炊烟升起，街巷里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
“我不能执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弹压百姓，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日后若有事，谁还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赵尔丰那边”
“我写封信。”陈静轩转身走下城楼，“陈明利害，劝他克制。虽知无用，但尽人事。”
当夜资阳军营内，电灯之下，陈静轩亲笔致信赵尔丰。信中先感提携之恩，再陈川中局势:民心如水，宜疏不宜堵；强压只会激变，给革命党可乘之机。最后恳切劝谏:“大人初掌川政，当以安民为要。若行镇压，恐失人心，川局更难收拾。”
信末，他笔锋一转:“至于职部，既已行退股之事，便无退路。唯愿大人顺时应变，保境安民。若他日大人需助，静轩必效死力。”
这已是近乎摊牌的暗示:我不跟你镇压百姓，但也不会与你为敌。你我各走各路，但愿不相伤。
信以密使送出。陈静轩知道，这封信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他必须处理眼前的问题。
两日后，资阳大营议事厅，数十余名两地各县保路同志会代表齐聚。有士绅、商人、学子，也有乡老。众人面色各异，有的亢奋，有的忧虑。
陈静轩开门见山:“诸位，全省罢市罢课已近半月，民生受损，商路阻滞。资潼两地百姓股金已有处置，并无实际损失。如今游行声援，义气可嘉，是否该适可而止了？”
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学子站起来:“陈统领此言差矣！川人一体，岂能独善其身？他处同胞仍在受苦，我等怎能先退？”
“正是！”一个商人附和，“要退一起退，要进一起进。此时解散，岂不寒了全川同胞的心？”
但也有不同声音。
一位白发乡老缓缓道:“老朽说句实话:咱们这两地，确实没吃亏。陈统领退了股款，大家心里踏实。这半个月游行，商铺少做生意，学堂耽误功课，农人荒了田，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另一个小地主愁眉苦脸，“我家铺子这半月，流水少了七成。再罢下去，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