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假期结束的次日，大营会议厅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及参谋、后勤、军械、情报各处主官悉数到场，众人都猜到，统领必有要事宣布。
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话音一落，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哗。扩编！而且是统辖一州之地！这意味着他们的权责、兵力、乃至前程都将水涨船高。
“此乃机遇，更是重任！切莫以为接收了便是我们的兵。老规矩，绝不能变！督练公所正式文书一旦抵达，立即行文资州直隶州及内江两地，命所有划归之巡防营，限期开赴资阳大营，接受点验整编！”
他语气转厉：“遵令前来者，所有士卒、军官，一律打散重新编组，进行为期三月训练与考核！考核通过者，方能正式补入我营各建制。军官亦需编制专门速成训练班受训，合格者按才录用，不合格者，一律革退！”
“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然而，未等督练公所的正式公文抵达，另一拨客人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亲兵来报：蒲标老爷求见，同行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洋人，一位是华人管事。
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
“原来是刘先生推荐。” 陈静轩将信放在一旁，看向贝特兰，“贝特兰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有所指教。”
贝特兰通过郭永利说道：“陈统领，敝行久闻贵营骁勇善战，装备亦颇为精良。敝行经营各类货品，于军械一道，尤为专精。不知贵营日后扩编，可有添置枪炮之需？敝行所售之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维克斯机枪、乃至各型火炮，皆属世界一流。”
陈静轩面露为难之色，斟酌道：“贝特兰先生美意，本官心领。只是我营自成军以来，为求弹药通用、训练划一，多采用德制枪械。骤然引入英械，制式不一，恐于后勤补给、日常操练多有窒碍。此事，实有难处。”
贝特兰听了郭永利的转述，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失望，显然早有预料。他点点头，又道：“陈统领顾虑，合乎常理。不过，合作之途，并非仅有枪炮一途。”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上一丝诱惑，“听闻陈统领麾下已有数艘改装炮艇，巡弋沱江，保商安民。然而，改装之艇，终究不及专造之战舰。我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冠绝全球，其舰船设计、建造工艺，亦独步天下。敝行与上海耶松船厂关系密切，可为贵方量身定制内河炮舰。此外，贵地兴办实业，所需之蒸汽机、机床等民用设备，敝行亦可提供，贵县糖厂之机器，便是一例。”
炮舰！陈静轩眼神微亮。他现有的两艘炮艇乃是加装火炮，航速、防护、火力均属凑合。若能拥有真正的内河炮舰，对于控制沱江乃至川中水系，意义重大。这英国人，功课做得很足，直接戳中了他的潜在需求。
“炮舰确为我所需。” 陈静轩不再绕弯子，“不知贵行可有现成方案？”
贝特兰脸上露出笑容，示意郭永利。郭永利立刻又从皮包中取出一卷精心绘制的蓝图，在桌上铺开。图纸线条精细，标注清晰，显然出自专业船厂工程师之手。
“陈统领请看，” 郭永利指著图纸介绍，“此乃耶松船厂为长江及内陆水系专门设计的‘巡逻炮舰’方案。舰体采用优质钢板铆接，驾驶室、炮位、轮机舱上方等关键位置均铺设镍钢装甲，足以抵御寻常步枪弹及破片。”
“排水量100吨，舰长120尺，船型采用浅v线型，吃水最深不超过5尺，极其适合沱江等内陆河流航行。动力为一台燃煤式双胀往复蒸汽机，驱动双螺旋桨，设计航速10节，最高可达13节。”
“武备方面，” 郭永利指向舰艏和舰桥后方，“主炮为一门阿姆斯特朗3英寸后膛速射炮，射程与威力足以压制岸上目标及大部分船只。副炮为一门哈乞开斯47毫米机关炮。另在舰桥两侧设两挺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标准舰员编制40人。”
“造价方面，” 贝特兰接过话头，直接报出数字，“单舰造价，需银元十万元整。”
十万元！陈静轩心中迅速盘算。这价钱，几乎相当于他这次秋操前大规模采购军火的总花费。确实不菲。但看看图纸上那线条流畅、武备齐全的炮舰，想想它将在沱江上形成的压倒性优势，又觉得这钱或许值得。更何况，对方连赵尔丰身边的人都搬动了，姿态必须要有。
陈静轩沉吟道，“舰是好舰，只是这造价，我营扩编在即，用钱之处甚多，十万之数，一时恐难筹措。可否优惠一些。”
贝特兰显然有备而来，立刻道：“陈统领若觉单舰造价高昂，何不考虑订购两艘？两艘同订，船厂可节省部分工料，敝行亦愿让利，总价只需十九万元！若有资金周转之需，敝行还可协助联络汇丰、麦加利等银行，办理贷款，利息可从优，只是需要有抵押物。”
贷款？陈静轩立刻摇头。他可不想背上一身洋债，受制于人。但两艘炮舰的诱惑力确实更大，若能形成编队，威慑力和战术灵活性将倍增。咸鱼墈书 耕新罪全
他心中飞快计算著自己的“家底”：历次缴获的存银、与穆勒的鸦片生意分成、本地实业的分红、以及即将各地扣押的厘金，这些挤一挤或许能行。
陈静轩终于下定决心：“贷款就不必了，两艘炮舰，本官可以订。不过，付款方式需依我：签约时，预付三成定金；待两舰建造完毕，驶抵资阳码头，验收合格后，再一次性付清剩余七成款项。此外，贵行需负责派遣技师前来，协助我方人员熟悉舰只操作维护，并代为物色一位操船教官，薪资可由我营支付。”
贝特兰与郭永利低声商议片刻。三成预付低于洋行通常要求的五成，但考虑到此次交易有贵人牵线，且陈静轩是潜在的大客户，两艘的订单总额也颇为可观，这个条件可以接受。
“可以，陈统领爽快！” 贝特兰站起身，伸出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细节条款，可由郭先生与贵方具体商定，签署正式合同。”
“合作愉快。” 陈静轩与之握手。
当日下午，在蒲标的见证下，陈静轩指派沈墨进与郭永利逐条敲定合同细节。最终，第四十巡防营向英国太古洋行订购两艘100吨级浅水炮舰，加上配属的弹药和其他设备，总价二十万银元，预付三成，余款船到付清，交货期十二个月，交货地点资阳码头。洋行负责技术培训和推荐教官。
合同签署，盖印，双方皆大欢喜。陈静轩在营内设宴，款待贝特兰一行。席间，蒲标红光满面，自觉为准孙女婿促成一大桩洋务，脸上有光。贝特兰与郭永利更是心满意足，这笔生意若能圆满完成，不仅利润可观，更打开了与这支川中劲旅进一步合作的大门。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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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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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转厉：“遵令前来者，所有士卒、军官，一律打散重新编组，进行为期三月训练与考核！考核通过者，方能正式补入我营各建制。军官亦需编制专门速成训练班受训，合格者按才录用，不合格者，一律革退！”
“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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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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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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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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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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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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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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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
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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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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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亲兵来报：蒲标老爷求见，同行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洋人，一位是华人管事。
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
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假期结束的次日，大营会议厅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及参谋、后勤、军械、情报各处主官悉数到场，众人都猜到，统领必有要事宣布。
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话音一落，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哗。扩编！而且是统辖一州之地！这意味着他们的权责、兵力、乃至前程都将水涨船高。
“此乃机遇，更是重任！切莫以为接收了便是我们的兵。老规矩，绝不能变！督练公所正式文书一旦抵达，立即行文资州直隶州及内江两地，命所有划归之巡防营，限期开赴资阳大营，接受点验整编！”
他语气转厉：“遵令前来者，所有士卒、军官，一律打散重新编组，进行为期三月训练与考核！考核通过者，方能正式补入我营各建制。军官亦需编制专门速成训练班受训，合格者按才录用，不合格者，一律革退！”
“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然而，未等督练公所的正式公文抵达，另一拨客人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亲兵来报：蒲标老爷求见，同行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洋人，一位是华人管事。
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
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假期结束的次日，大营会议厅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及参谋、后勤、军械、情报各处主官悉数到场，众人都猜到，统领必有要事宣布。
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话音一落，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哗。扩编！而且是统辖一州之地！这意味着他们的权责、兵力、乃至前程都将水涨船高。
“此乃机遇，更是重任！切莫以为接收了便是我们的兵。老规矩，绝不能变！督练公所正式文书一旦抵达，立即行文资州直隶州及内江两地，命所有划归之巡防营，限期开赴资阳大营，接受点验整编！”
他语气转厉：“遵令前来者，所有士卒、军官，一律打散重新编组，进行为期三月训练与考核！考核通过者，方能正式补入我营各建制。军官亦需编制专门速成训练班受训，合格者按才录用，不合格者，一律革退！”
“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然而，未等督练公所的正式公文抵达，另一拨客人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亲兵来报：蒲标老爷求见，同行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洋人，一位是华人管事。
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
自成都返抵资阳，沱江大营的喧嚣并未因旅途劳顿而稍减。陈静轩体恤士卒，下令参与秋操的一营、二营及配属人员全体放假三日，好生休整。营区内顿时多了几分松弛的气息，士卒们或清洗戎装，或结伴进城，或聚在营房内唾沫横飞地讲述著凤凰山下的威风，引得留守的士兵们羡慕不已。
假期结束的次日，大营会议厅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及参谋、后勤、军械、情报各处主官悉数到场，众人都猜到，统领必有要事宣布。
陈静轩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此次省城秋操，我部表现，督宪与赵大臣均看在眼里。日前，赵大臣已私下告知于我，总督府不日将有正式公文下达，资州全境巡防营，将陆续划归我第四十巡防营统一节制！”
话音一落，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哗。扩编！而且是统辖一州之地！这意味着他们的权责、兵力、乃至前程都将水涨船高。
“此乃机遇，更是重任！切莫以为接收了便是我们的兵。老规矩，绝不能变！督练公所正式文书一旦抵达，立即行文资州直隶州及内江两地，命所有划归之巡防营，限期开赴资阳大营，接受点验整编！”
他语气转厉：“遵令前来者，所有士卒、军官，一律打散重新编组，进行为期三月训练与考核！考核通过者，方能正式补入我营各建制。军官亦需编制专门速成训练班受训，合格者按才录用，不合格者，一律革退！”
“若有那冥顽不灵，胆敢抗命不来，甚或心怀叵测者，那便是自寻死路！仁寿、井研前车之鉴不远！届时，以叛乱论处，立即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人人眼中燃起战意与期待。扩编意味着更多人手，自己的前程也更有盼头了。
“至于原资州巡防营统领衙门所有文案、吏员、杂役，亦需全部甄别考核，合格者方能留用，编入我营对应之参谋、后勤、军纪、情报各处。” 陈静轩看向参谋处赵邦永，“赵参谋，由你牵头，会同各相关处、营主官，尽快拿出详细的接收、整编、训练、考核全盘计划，务求周密，可操作！”
“卑职领命！” 赵邦永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他和整个参谋处而言，是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集成计划，是极大的考验，也是绝佳的历练。
会议散去，各部主官摩拳擦掌，甚至有人开始私下商议新并入的两个营的营长的人选会是谁。
然而，未等督练公所的正式公文抵达，另一拨客人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亲兵来报：蒲标老爷求见，同行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洋人，一位是华人管事。
蒲标如今身份特殊，乃是陈静轩的准岳祖父，陈静轩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迎至大营辕门。只见蒲标满面春风，身旁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西服、头戴礼帽、碧眼黄须的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神态矜持中带着商人的精明。另一位则是身着绸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华人，笑容可掬，应是翻译或买办之流。
“蒲老爷，有失远迎。” 陈静轩拱手为礼，又向那洋人点头致意。
“静轩不必客气。” 蒲标如今称呼也亲近了许多，笑着介绍，“这位是英国太古洋行的经理，贝特兰先生。这位是洋行的中国管事，郭永利先生。贝特兰先生久闻陈统领大名，特来拜会。”
“陈统领，久仰。” 贝特兰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摘下帽子微微一躬。郭永利则在一旁殷勤地补充问候。
陈静轩心中了然，将众人请进军营里专门的会客厅落座。亲兵奉上清茶。
寒暄几句后，贝特兰示意郭永利。郭永利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封中式信函，双手恭敬地呈给陈静轩：“陈统领，贝特兰先生此次前来，还受一位大人所托，转交此信。”
陈静轩接过信，瞥见信封落款处一个熟悉的私章图案，心中一动。拆开一看，果然是赵尔丰身边一位幕僚亲笔。信文不长，用词客气，大意是听闻陈统领治军有方，亟需精良器械以强军备，而太古洋行信誉卓著，货品精良，望陈统领能“酌情考量，给予方便”，云云。信末还附了几句对陈静轩秋操表现的称赞。
果然如此。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收起信。这位幕僚虽无直接统辖之权，但身在赵尔丰近侧，其意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赵尔丰的某种默许或观望态度。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至少表面上需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