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国选定西头废弃养猪场作宅基地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大姜庄的角角落落。
村头老槐树下,几个纳凉的老汉嘴里吧嗒著烟,连连摇头。
“西头那个死过人的养猪场?
“建国这小子是不是在城里干活把脑子累坏了?”
“啧啧,那地方又偏又脏,听说晚上还闹动静,他家也真敢要!”
“还不是被他大哥逼的?不过换我,宁可跟老大干一架,也不去那鬼地方。”
一块去赶集的妇人们更是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姜家老三要住猪圈那边了!”
“彩凤气得在家骂了半天,说他们不识好歹呢。”
“唉,建国也是被逼急了,那地方想想都膈应。”
这些或诧异、或同情、或纯粹看热闹的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姜建国耳朵里。
他本就心里打鼓,此刻更是坐立难安,在院子里连着抽了好几根烟,眉头拧成了疙瘩,脚下的烟蒂很快就积了一小堆。
“他娘里个jue,这一个个都等著看老家伙笑话呢”他低声嘟囔,眉宇间满是烦躁。
反倒是姜明,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门槛上翻著一本从爷爷小卖部借来的旧杂志,仿佛外界的纷扰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抬头望向西头那片荒废之地时,眼神中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了然。
“爸,别想了。”姜明合上杂志,递过一杯刚倒的热水,语气平静无波,
“地方大,清静,比啥都强。名声能当饭吃?”
姜建国接过搪瓷缸,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重重叹了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可唉!你听听外头都怎么说咱的!”
他终究是个要脸面的农村汉子,一想到以后别人提起他家就联想到猪圈,心里就堵得慌,像压了块石头。
“等咱们在那地基上,盖起亮堂堂的三层小楼,院子里种上花花草草,谁还记得那里原来是养猪场?”
姜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焦躁的力量,
“到时候,只怕羡慕的人更多。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姜建国看着儿子沉稳的不像这个年纪的眼神,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话语,心里的烦躁莫名消散了些许。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仿佛要把那些闲言碎语都冲走:“对!明明你说得对!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嚼什么舌根!老家伙就要在那地方盖出个大房子来!”
事不宜迟,既然定了,就得赶紧动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建国就借了辆三轮车,带上铁锹、锄头、扫帚和几个编织袋,和姜明一起迎著晨曦,朝着村西头那片属于他们的“新家”蹬去。
走近了看,这片地方比在地图上感觉的还要开阔。废弃的猪圈墙体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些断壁残垣顽强的立著,裸露的红砖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积淀下来的腐臭味,不算浓烈,却挥之不去。
地面上杂草丛生,不少地方能没过膝盖,破碎的瓦砾、腐烂的木板、生锈的铁丝等垃圾杂物随处可见。
靠近那条被污染的小沟渠的地方,泥土更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黑褐色,散发著淡淡的异味。
景象确实破败荒凉,带着被岁月遗弃的沉沉暮气。
姜建国看着眼前这片名副其实的“废墟”,刚创建起的信心又动摇了几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想摸烟。
姜明却已经行动起来。
他利落地挽起袖子,拿起一把几乎跟他差不多高的铁锹,率先走到一片空地上,一锹下去,精准地铲断一丛茂密的蒿草根茎。
动作不算很快,却异常沉稳有力,每一锹抬起、落下,都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坚决与专注,仿佛不是在清理垃圾,而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爸,别愣著了。早点清理干净,早点开工,阿妈回来也能早点住上新房。”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
姜建国被儿子这一声唤回了神,看着儿子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一股豪气忽然涌上心头。珊芭看书徃 免肺阅毒
“干!”他吼了一嗓子,像是给自己打气,也扔掉烟头,抄起一把九齿钉耙,大步跟上,开始用力地耙拢那些干枯的杂草。
父子俩沉默地忙碌起来,铲除坚韧的杂草,清理堆积的垃圾,将碎石烂瓦装进编织袋。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衣衫,在初秋的空气中蒸腾出淡淡的白气。姜建国负责清理大块的障碍和重体力活;
姜明则心细,清理边角旮旯,并将有用的砖头挑拣出来,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在清理的过程中,姜明看似随意地走动,实则暗中运转起体内那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配合远超常人的强大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仔细地感知著这片土地的每一寸。
果然,此地的能量场,或者说极其稀薄的灵气浓度,虽远不及记忆中的修仙界万分之一,
但比村里其他地方,尤其是人气繁杂、气息浑浊的村庄中心和老宅那边,要明显活跃、纯净一些。
特别是在那片坍塌的猪圈核心区域,泥土之下,似乎还隐隐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沉淀下来的地脉之气,虽然近乎枯竭,但对他目前而言,已是难得的发现。
“看来,选这里果然没错。”姜明心中暗忖,更加肯定了之前的判断。
这片地,或许正处在一条极其细微的灵脉支线的末梢,虽然灵脉近乎枯竭,但残存的气息对他目前而言,不亚于沙漠中的甘泉。
若能在此地布置一个简易的聚灵阵,汇聚这稀薄的天地能量和星辰之力,修炼速度定然能提升不少。
忙碌了一整天,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时,他们也只清理出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区域。
父子俩拖着灌了铅般疲惫的身体回到老屋。姜建国累得腰酸背痛,草草扒了几口面条,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姜明自从开始修炼后,对于睡觉的需求便少了很多,他简单擦了把脸,便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
感受着从西头新宅基地那边隐约传来的、比老屋这边清晰一丝的灵气波动,他闭上双眼,开始每晚雷打不动的修炼。
《太乙青帝星辰诀》的心法缓缓在体内运转,
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星辰特有冰凉的纯净能量,仿佛跨越了无垠宇宙,被他坚韧的神魂小心翼翼地牵引而来,透过百会穴,缓缓融入丹田气海。
虽然进度依旧缓慢的令人发指,但能清晰地感觉到,意念感知著西头那块地传来的微弱地脉气息,在此地修炼,效率比之前提升了近三成!
这让他精神大振,看到了快速提升实力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父子俩几乎泡在了西头的宅基地上。
姜建国负责重体力活,联系了镇上的废品收购站,来处理那些清理出来的大量建筑垃圾和废铁;
姜明则继续细致地清理,并开始用削尖的树枝,在已经平整好的空地上,大致勾勒出未来住屋的轮廓、院落的布局,甚至标注出了哪里可以开辟一小片菜园。
他的规划,并非随意而为,而是隐隐暗合了某种简易的风水聚气格局,刻意将那片他感知到灵气最浓郁、残留地脉之气最核心的区域,圈定在了未来自己卧室和预备作为修炼静室的位置。
期间,村支书王威骑着那辆嘉陵摩托车来过一次,“突突”的引擎声老远就能听见。
他看到父子俩干得热火朝天,那片往日荒废破败之地已然初现平整模样,脸上也露出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围着清理出来的空地转了一圈,拍了拍姜建国的肩膀,声音洪亮:
“行啊,建国!说干就干,有股子闯劲!好好弄,把这地方拾掇出来,不比那些好地块差!有这股劲头,在哪都能把日子过红火!”
姜建国得到支书的当面肯定,心里那点因为流言蜚语而产生的疙瘩也消散了大半,憨厚坚毅的脸上露出了连日来最真心实意的笑容,干劲更足了。
而大伯姜建军一家,自那日小卖部门口不欢而散后,就再没露过面,仿佛彻底划清了界限。
只是偶尔有风言风语通过邻里闲聊传到姜明耳中,说王彩凤在村里跟人念叨,
说姜建国一家“翅膀硬了”、“不识好歹”、“非要去猪圈旁边闻猪粪味,自甘堕落”,语气酸溜溜,带着明显的不满。
姜明听了,只是一笑置之,甚至懒得去分辨这些话的真假。
他们越是如此,越是证明自家搬出来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眼不见,心不烦。未来的日子还长,何必与这般人物纠缠。
宅基地的清理和平整工作初步完成,接下来便是找施工队的关键一步。
父子俩商量过了,姜建国这次完全听取了姜明的建议,没有贸然去找村里熟人介绍的队伍,而是准备多跑几个地方,货比三家,仔细考察施工队的手艺和口碑,再决定承包给谁。
这天下午,姜建国骑着三轮车去邻乡的建材市场看砖瓦水泥,顺便打听施工队的行情。
姜明则留在家中老屋,继续翻阅那本旧杂志,同时默默规划着如何利用新宅基地的地势和那丝微弱的地脉之气。
傍晚时分,姜建国拉着一些带回来的建材样品和几张施工队名片回来了,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却也有一丝看到希望的亮光。
他没有提及在外是否听到了更多的闲话,只是和姜明讨论著哪种砖更结实耐用,哪家施工队的报价更实在。
平静之下,暗流似乎暂时平息了。
但姜明知道,盖房子是农村里的头等大事,牵扯到诸多利益和人情世故,乡下人也未必尽是淳朴,嫉妒、眼红、乃至无端的恶意都可能随之而来。
后续估计还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和潜在的麻烦。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哪怕只是勉强恢复到炼气一层,能施展几个最低阶的术法,也能拥有更多自保和暗中解决问题的资本,确保自家的新房能够顺利建成。
是夜,月朗星稀。
他再次沉浸于《太乙青帝星辰诀》的修炼之中,心神放空,引导著那丝丝缕缕的星辰精粹。
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流,在日复一日的积累和新宅基地隐隐传来的地脉之气滋养下,似乎又壮大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如同黑暗中孕育的一点星火,顽强地闪烁著。
清冷的星光,透过老屋破旧窗棂上糊著的旧报纸缝隙,斑驳地洒在他沉静而坚定的脸庞上,映照出一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