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帝王的野心(1 / 1)

这问题来得突然,也来得尖锐。

何明风起身,一撩衣袍重重跪下。

林靖远顿时一愣:“何爱卿,你这是……”

“臣不敢。”

何明风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靖远,认真道:“石屏百姓纯朴,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记在心里。这伞不是臣要的,是百姓自发送的。”

“若说收买民心,臣在石屏三年,俸禄有限,所能做的,不过是秉公断案、兴修水利、减免赋税。”

“这些本是臣子应为之事,若因此得百姓感激,臣唯有惶恐。”

何明抬起头,目光清澈:“陛下,臣在石屏三年,最深的一点体悟是:边地治理,核心只在两处。”“一曰‘公平’,二曰‘教化’。”

林靖远眉梢微动:“你且起来,仔细说。”

然后林靖远转头示意身后站着的福安。

“福安,看茶。”

“喳。”

福安连忙恭恭敬敬地给何明风重新奉上一杯茶:“何大人,您快润润嗓子。”

“多谢。”

何明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

“所谓公平,是让彝民汉民在同一片天下,受同一套王法庇护。”

“臣审案,不看他是彝是汉,只看是非曲直。”

“臣征税,不看他祖籍何处,只看田亩多寡。”

“公平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难在要顶住各方压力,难在要破除积年陋习。”

何明风目光灼灼,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

“但唯有公平,才能让各族百姓真心认同朝廷,认同自己是天子子民。”

林靖远顿时若有所思。

公平……么?

何明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所谓教化,不是强行让彝人改汉俗、说汉话。而是办义学,让彝童汉童同堂读书,既然同堂读书,自然会学习汉话,融入汉人。”

“是修桥铺路,让深山彝寨能通外界;是推广医药,让百姓少受病痛之苦。”

“教化之功,在润物无声。彝家孩子读了书,知道礼义廉耻;彝家青壮走了出去,见到更广阔的天地。”

“久而久之,隔阂自消,融合自成。”

殿中静默。

炭盆里的火偶尔噼啪作响。

林靖远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良久,他开口了“公平与教化……你说得对。”

“朕这些年看各地奏报,边患不止,多是因官员不能持正,对待异族或一味怀柔,或一味强硬。”

“失了公平,人心便不平;人心不平,则祸乱生。”

他站起身,走到殿窗前。

窗外是冬日萧瑟的庭院,但年轻帝王的目光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何明风,你在石屏这几年,做的都是实事。修了多少里水渠,开了多少亩荒田,办了多少所学堂,这些朕都记得。”

“但朕更看重的,是你让彝汉百姓能坐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治本之策。”

林靖远转身,目光如炬:“朝中有人不服,说你升得太快,坏了规矩。”

“朕今日就告诉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按部就班就能治国平天下,那天下早就太平无事了。朕要的,是能做事、敢做事、做成事的人!”

林靖远双眸中似有火光在燃烧。

何明风起身拱手:“臣惶恐。”

“不必惶恐。”

林靖远走回御案前,“朕问你,这次给你的是更重的担子,更大的局面,你敢不敢接?”

何明风定了定心神。

皇上说的,就是滦州。

“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

林靖远从案上取过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直隶滦州知州,正五品。”

“滦州不比石屏,那里是漕运咽喉,九河下梢,商贾云集,势力盘根错节。”

“赋税占直隶一成,漕粮经此北运,盐、铁、漕、河,样样都是难啃的骨头。”

“前任知州庸碌无为,积弊已深。”

他将诏书递给何明风:“朕把这个地方交给你。”

“三年,朕给你三年时间。不求你立刻扭转乾坤,但你要给朕打开局面,种下改变的种子。可能做到?”

何明风双手接过诏书。

沉甸甸的,不只是纸张的重量。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林靖远看着他,忽然笑了。

“去吧。好好准备,朕准你年后赴任。”

“缺什么人,要什么权,写折子给朕。”

“朕既用你,便信你。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年轻的皇帝一字一句道:“去了滦州,你仍是何明风。该修渠就修渠,该办学就办学,该持正就持正。不要因为地方复杂,就失了本心。”

“朕在京城看着你,天下的百姓,也在看着你。”

何明风深深叩首:“臣,谨记陛下教诲。”

走出紫宸殿时,已是黄昏。

夕阳给皇城的琉璃瓦镀上一层金色,庄严而温暖。

王公公等在殿外,见他出来,笑着迎上:“何大人,咱家送您出宫。”

“有劳公公。”

两人默默走着。

快到宫门时,王公公忽然低声说:“何大人,皇上今日说的话,句句肺腑。”

“咱家在宫里这些年年,没见过皇上对哪个臣子这样推心置腹。”

何明风郑重拱手:“多谢公公提点。”

宫门外,郑府的马车还在等着。何明风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城。

暮色中的皇城,像一尊巨兽

马车驶向郑府。

何明风靠在车厢里,只觉得有些疲惫。

林靖远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威严日盛。

跟他打交道,必须小心再小心。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简在帝心了……

等马车离皇城远了些,何明风叫住了前面赶车的马夫。

“大人?”

马夫眼神带着疑惑。

“停下来吧,我走回去。”

阔别京城已经三四年了,正好重新看看京城变成什么样子了。

……

另一边,几乎同时。

葛知雨坐在绣架前,对着那对绣了半个月的鸳鸯,第一百零八次叹了口气。

线是上好的苏绣丝线,颜色从黛青到月白过渡得极其自然。

样稿是请京城最有名的画师专门描的,连鸳鸯羽毛的纹理都栩栩如生。

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绣不下去。

针脚不是密了就是疏了,鸳鸯的眼睛绣得一只大一只小,荷塘的水波纹硬是绣出了风吹麦浪的架势。

“小姐,”丫鬟小环端着茶点进来,见状忍不住笑,“您这鸳鸯再绣下去,怕是要成水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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