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个多月(1 / 1)

那一晚,小小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而甜暖的气氛。粥煮得有点过头,陆铮心不在焉,盐放得似乎也略少,但两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或者说,心思根本不在饭食上。陆铮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林晚晴,看着她小口喝粥,他自己则时不时地咧嘴笑笑,又赶紧忍住,但那笑意却从眉梢眼角不断地溢出来。

夜里,两人并排躺在炕上。一只温热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带着熟悉的薄茧,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复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他的手很大,掌心滚烫,那热度隔着单薄的秋衣,似乎能一直熨帖到她心尖上。

林晚晴没有动,任由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中睁着眼,想象着那里可能正在发生的微小奇迹,心中充满了温柔的笃定,也掺杂着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林晚晴在他温暖的气息包围下,闭上了眼睛。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一个有着陆铮的眉眼、或许也有着自己酒窝的小小婴孩,会是什么模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铮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他烧好了热水,兑得温度适宜才叫醒林晚晴,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件他认为最厚实、最干净的棉袄,非要林晚晴换上。

“路上风大,可不能着凉。” 他仔细地帮她扣好扣子,又围上那条灰色围巾,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等她洗漱完走到堂屋,发现他连早饭都准备好了——不是简单的小米粥,而是难得熬得粘稠香滑的白米粥,旁边还放着一小碟淋了香油的咸菜丝,两个煮得光滑圆润的鸡蛋。

“快吃,吃完了咱们就走。”陆铮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自己却端起粥碗,几口就喝完了,然后便坐在桌边,看着她吃。

清晨的村庄还在沉睡,只有几声鸡鸣犬吠。通往公社卫生所的路不算近,要走一个多小时。陆铮坚持不让林晚晴走太快,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遇到略不平整的地方,便伸手搀扶。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稳稳地托着她的骼膊,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呵护。

“你说,要是真的,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晚晴忍不住轻声问,迎着微凉的晨风,心里却热乎乎的。

“都好。” 陆铮毫不尤豫地回答,侧脸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男孩象我,有力气,能帮你干活。女孩象你,文静,好看。”

“万一又象你又象我呢?”

“那更好,集合咱俩的优点。” 陆铮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那笑声低低的,充满了愉悦。

林晚晴也笑了。他们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憧憬和微微的紧张,走到了公社卫生所。

屯子里的卫生所在东头,是两间相连的土坯房,门前的小院扫得干干净净,窗玻璃擦得还算亮堂。他们来得早,门口没什么人,只有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红辣椒和玉米棒子,在晨光里静默着。

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草药香扑面而来。外间摆着两张掉了漆的长条木凳,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卫生宣传画。里间的门虚掩着,门上挂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帘子。

“有人吗?”陆铮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同样扣着风纪扣的灰色中山装,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走了出来。是屯里的赤脚医生孙老拐,也就是上次给林晚晴看肠胃的那位。

孙老拐抬眼看了看他们,目光在陆铮过于齐整的衣着上停顿了一瞬,又落到林晚晴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来了?坐。”

他示意林晚晴坐到外间唯一一张旧桌子旁的方凳上,自己则在桌子后面坐下,拿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铝制诊盒,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垫手腕用的布枕。

“哪儿不舒服?”孙老拐问,语气平淡。

“孙大夫,”林晚晴定了定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我月事迟了十多天了,最近早上起来有点犯恶心,身上……也觉得有些懒,没什么力气。”

孙老拐“恩”了一声,示意她把手腕放在布枕上。他伸出三根枯瘦但稳定的手指,搭在林晚晴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诊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炉子上水壶里水将开未开的轻微嘶嘶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走得格外缓慢。

陆铮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目光紧紧锁在孙老拐的手指和林晚晴的手腕上,仿佛想从那简单的接触中看出端倪。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林晚晴能感觉到自己脉搏在孙老拐指尖下的跳动,也能感觉到陆铮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

孙老拐的手指微微移动,换了个位置,又停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然后,他睁开了眼,却没有立刻说话。他看了看林晚晴,又抬眼看了看旁边如同石雕般紧绷的陆铮,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躺到里面床上去。”他指了指里间。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陆铮。陆铮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但他立刻上前一步,扶住林晚晴的骼膊,低声道:“别怕,我就在外面。”

孙老拐掀开布帘,让林晚晴进去。里面空间更小,只摆着一张铺着白单子的简易检查床,一个放医疗器械的铁盘,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林晚晴依言躺下,心跳得厉害。

孙老拐走过来,戴上听诊器,在她胸腹部仔细听了听。冰凉的听诊器头贴在她皮肤上,激得她微微一颤。随后,孙老拐又用双手在她小腹周围轻轻按压了几下,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具体多久没来,恶心的频率,有没有腹痛等等。

林晚晴一一回答了,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整个过程并不长,但对等在外间的陆铮来说,却无比煎熬。他听不到里面的具体声音,只能死死盯着那道布帘,耳朵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他站得笔直,后背的肌肉却绷得象石头一样硬,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时间每过去一秒,他心头的焦灼就增加一分,上一次在这里得到否定答案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与此刻强烈的期盼激烈交锋。

终于,布帘再次被掀开了。

孙老拐先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林晚晴跟在后面,脸颊有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忐忑,看向陆铮。

陆铮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扶住林晚晴,目光却急切地投向孙老拐。

孙老拐坐回桌后,拿起笔,在一本泛黄的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问:“结婚多久了?”

“快七个月了。”陆铮立刻回答,声音干涩。

孙老拐“唔”了一声,笔尖在纸上划动。写完最后几个字,他才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林晚晴身上,语气平直地宣布:

“是有了。脉象滑而有力,子宫也有增大。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话音落下,诊室里有一瞬间的绝对寂静。

林晚晴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好象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又好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孙老拐的嘴一张一合,清淅地吐出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象带着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砸进她心里,然后迅速被一种铺天盖地的、滚烫的喜悦所淹没。是真的……这次是真的!不是肠胃不适,不是思虑过重,是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她身体里悄悄安了家!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陆铮。

陆铮也正看着她。只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腾着狂喜、难以置信、如释重负,还有瞬间沉淀下来的、近乎沉重的温柔。他扶着林晚晴的手臂在微微颤斗,力道却不自觉地在加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真实。

孙老拐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地推了推老花镜,继续用他那平板的语调叮嘱:“头三个月要特别注意,不能干重活,不能累着,注意营养,别乱吃东西,尤其不能着凉。恶心是正常的,尽量吃点清淡的,少吃多餐。过两个月再来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一些深褐色的、类似草根树皮的东西:“这是点黄芪和当归,拿回去,跟红枣一起煮水喝,补补气血。你身子骨看着还是偏弱,得好好养着。”

陆铮此刻才象是真正回过神来。他立刻松开了扶着林晚晴的手(那动作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慌乱),上前一步,几乎是双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纸包,像接过什么神圣的旨意,无比郑重地攥在手里,用力点头:“记住了,孙大夫,都记住了。不能干重活,注意营养,不着凉,吃清淡,少食多餐……”

他象个最认真的学生,重复着医生的嘱咐,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孙老拐,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谢谢您,孙大夫!真的……太谢谢您了!”

孙老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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