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屯子里还弥漫着灶火的烟气。陆铮在院子里检查背篓和绳索,动作利落。他今天换上了那身洗得发白但最结实的旧军装,裤脚扎进高帮胶鞋里,显得肩宽腿长。
林晚晴系着碎花围裙从灶房出来,手里用油纸包着几张刚烙好的玉米饼,还温热着。她看着陆铮弓身整理装备的背影,晨光勾勒出他流畅的肩背线条,心头莫名一暖。
“就带这些够吗?”她把饼子塞进背篓,轻声问。
陆铮直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新婚不到半月,她眉眼间那份江南水汽般的愁绪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滋养过的柔润光泽。他喉结微动,“恩”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水壶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
“山上凉,加件衣裳。”他声音低沉。
林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半旧的藕荷色夹袄——这还是从江南带来的,在东北穿显得单薄了些。她正要回屋,陆铮已经转身进了东屋,片刻后拿出一件他的深蓝色旧工装外套。
“穿这个。”他递过来。
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皂角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沉甸甸的。林晚晴接过来披上,袖子长出大半截,衣摆几乎到她膝盖,整个人被裹在里面,显得更加纤细。
陆铮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深了深,没说什么,背起背篓,“走了。”
两人前一后出了院门。屯子里的土路上已经有人走动,几个早起拾粪的老汉看见他们,笑眯眯地打招呼:“铮子,带媳妇儿进山啊?”
陆铮点点头,脚步没停。林晚晴却红了脸,小步跟在他身后,能感觉到那些善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出了屯子,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往东走。路渐渐变窄,两旁的树木茂密起来。九月的东北山林,已经有了初秋的迹象。白桦树的叶子开始泛黄,松柏却依旧苍翠,空气中弥漫着枯草和松针混合的清香。
林晚晴第一次深入这片黑土地的山林,眼睛不够用似的四下张望。阳光通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儿的鸣叫,清脆悠长。
“累不累?”走在前面的陆铮忽然开口,脚步也放慢了些。
“不累。”林晚晴摇头,呼吸因为走路而有些急促,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她看着陆铮宽厚的背影,心里有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跟着他,去哪都不怕。
陆铮回头瞥她一眼,见她额头已经渗出细汗,便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坡地停下。他从背篓里取出水壶递给她,“歇会儿。”
林晚晴接过来,小口喝着水。水是早上烧开晾凉的,带着一丝甘甜。她喝水时,陆铮就站在一旁,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林子,那是多年巡逻养成的习惯性警觉。
“这儿……你常来吗?”她问。
“恩。”陆铮简短地应道,目光落在远处一片较密的林子,“往前再走二里地,有处溪谷。”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淅。林晚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树影。但她能感觉到,那个地方对陆铮来说,似乎有些不一样。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前行。路越来越难走,有时需要攀爬裸露的岩石,有时要侧身穿过密集的灌木。陆铮始终走在前面,遇到难走的地方,他会先过去,然后转身伸出手。
第一次,林晚晴尤豫了一下才把手递给他。陆铮的手掌宽大粗糙,握着她时却收着力道,稳稳地将她拉过去。到了平坦处也不急着松开,多握了几秒才放开。
几次下来,林晚晴已经习惯了。有时甚至在他伸出手之前,她就下意识地抬起手等着。指尖相触的瞬间,总有一股暖流从手心窜到心里。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林晚晴开始觉得腿酸时,陆铮忽然停住了脚步。
“到了。”
林晚晴从他身后探出头,眼前壑然开朗。
这是一处被山林环抱的小山谷,一条清澈的溪流从高处蜿蜒而下,撞击在岩石上溅起白色水花,发出淙淙的声响。溪水在谷底汇聚成一汪不大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水潭边有一小片平坦的草地,开着些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紫的,星星点点。
阳光从山谷一侧斜斜照进来,给水面和草地镀上一层金色。空气湿润清新,带着溪水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芬芳。
“真美……”林晚晴喃喃道,眼睛亮了起来。她从未想过,在这粗犷的东北山林深处,竟藏着这样一处静谧秀美的地方。
陆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脸上惊喜的表情,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他把背篓放在一块干燥的大石头上,开始解上面的绳索。
林晚晴走到溪边蹲下,伸手探了探水温——凉,但不刺骨。她掬起一捧水洗脸,清凉的感觉让人精神一振。抬头时,看见陆铮正从背篓里拿出几根粗细均匀的藤条和一块折叠起来的厚帆布。
“这是要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陆铮依旧没解释,只是拿着东西走向水潭边一棵枝干横伸的老柞树。他仰头看了看树枝的位置,将藤条甩上去,动作熟练地打结、固定。林晚晴这才看明白——他在做秋千。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他做这些事时神情认真,嘴唇微微抿着,额角因为用力而渗出细密的汗珠。阳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下颌线,喉结随着动作上下滚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这个沉默寡言、看起来粗犷冷硬的男人,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不经意的话——前几日她读一本从江南带来的旧书,里面提到女主角在花园荡秋千,她曾轻声感叹“真好”。她以为他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可他现在,在这深山溪谷,用最原始的材料,为她做一个秋千。
陆铮很快固定好了藤条,又将那块厚帆布展开,对角系在藤条下端,做成一个简易的坐垫。他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这才回头看向林晚晴。
“试试。”
林晚晴走过去,手抚上粗糙的藤条。她小心翼翼地坐上帆布垫,脚还够不着地。陆铮走到她身后,低声说:“抓紧。”
下一秒,他轻轻一推。
秋千荡起来,带着林晚晴飞向半空。风从耳边掠过,扬起她的发丝和衣角。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能看到更高处的树冠,能看到溪流上游更远的景致。下落时又迅速贴近地面,几乎能触到那些摇曳的野花。
“啊——”她忍不住轻呼出声,不是害怕,是惊喜。
陆铮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推着。力度控制得很好,既让她荡得高,又不会太危险。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空中展开的手臂,看着她回头时脸上璨烂的笑容——那笑容干净纯粹,象这山谷里的阳光,毫无阴霾。
林晚晴笑了很久,直到秋千慢慢停下来。她跳下坐垫,转身看向陆铮,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陆铮别开视线,弯腰收拾地上的工具,耳根却有些发红。“闲着。”他含糊地说。
林晚晴抿嘴笑了,也不戳穿。她重新走到溪边,脱了鞋袜,将裤腿挽到小腿,试探着把脚伸进溪水里。凉意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很快适应了。溪水清澈,能看到她白淅的脚背和纤细的脚踝。
陆铮收拾好东西,走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她坐在溪边石头上,双脚浸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阳光照在她身上,那件过大的工装外套松垮地披着,露出里面藕荷色夹袄的一角。她的头发有些散了,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边。
他喉咙发紧,走到她身边蹲下。
“水凉。”他说着,却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林晚晴浑身一颤。他的手掌滚烫,与她浸在凉水里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想缩回脚,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陆铮低声说,另一只手掬起溪水,仔细地冲洗她脚上沾着的泥土和草屑。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她脚背的皮肤,带起一阵阵战栗。林晚晴咬着唇,脸热得厉害。她能感觉到他指腹的厚茧,粗糙的触感摩擦着细腻的皮肤,产生一种奇异的酥麻。
脚趾,脚心,脚踝……他洗得很认真,象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溪水从他指缝间流过,阳光在水面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斑。
终于洗好了,陆铮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拇指在她脚踝内侧轻轻摩挲,那里皮肤最薄,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他的目光沉沉的,像深潭。
林晚晴呼吸乱了,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他低下头,在她脚背上印下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却烫得象火星溅入了干草。
林晚晴浑身一颤,一股陌生的热流从脚背直窜上头顶,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看着陆铮抬起头,那双总是深沉克制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渴望,像暗流终于冲破了冰层。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没有言语,他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易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林晚晴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手中的鞋袜掉落在溪边的石头上。
陆铮抱着她,大步走向那片阳光最好的平坦草地。步伐稳健,却带着一种急促的力道。林晚晴靠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淅听到他沉重起来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慌乱。阳光通过枝叶,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抿的唇,都昭示着他体内汹涌的冲动。
他把她轻轻放在铺满野花的草地上,动作并不粗暴,但紧接着便俯身下来,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身下与大地之间。天光被他宽阔的肩膀遮挡,林晚晴仰望着他背光的脸,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让她心慌意乱,却又被一股同样炽热的力量吸引。
“陆铮……”她喃喃唤道,声音因紧张而发颤。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一个滚烫而急切的吻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山野般原始的掠夺气息,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舌尖,吞噬着她所有的呼吸和思绪。他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急切地摸索着她夹袄的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