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下的瞬间，我跃起向前。尾戒发烫，一缕狐火从指尖划出，在空中拉出弧线。那光不亮，却带着灼烧气息。它擦过岩壁，引动上方碎石提前掉落。后面的落石被这股力道带偏，砸在队伍右侧空地上。
“贴左壁走！”我喊。
护卫们立刻靠向山体左侧。影卫护住两侧，斥候拖着林七快速通过。最后一人刚过，身后整片山坡塌了一半。烟尘冲天，碎石滚入深谷，声音久久不停。
没人受伤。
我站在前方高处点清人数。五个弟子都在，两个影卫无碍，三名斥候也完好。林七脸色白，但还能站稳。他刚才听见钟声，现在耳朵还在流血丝。我拿出药丸让他含住，又往他后颈拍了道符印。他抖了一下，呼吸慢慢平顺。
太阳已经升起，山路更显陡峭。风停了，空气里还有锁灵散的味道。烬心火依旧被压，只能感应到微弱气机。但我能感觉到，东南方向有动静。三股气息正在靠近我们昨晚扎营的地方。他们发现营地没人，开始移动。
他们不是普通探子。他们会改标记、布静域咒、用锁灵散压制灵觉。他们知道我们的路线，甚至可能知道我们要去归源墟。
我让队伍原地休息半刻。所有人喝水闭眼，恢复体力。我自己盘腿坐下，运转归墟吐纳法。一呼一吸之间，胸口的火轻轻震动。虽然疼，但它还在。我借着这点感应，确认跟踪者正分成两路包抄过来。
他们想围死我们。
我不打算再躲。
我取出一枚玉符，滴了一滴血上去。血渗进符中，泛起红光。我用妖力将它幻化成我的样子——穿着玄色宫装，发间步摇轻晃，坐在岩洞角落假寐。我又在周围布下轻微灵气波动，模拟休息时的气息节奏。
做完这些，我带队悄悄离开。
我们绕行西线陡坡。地面全是碎石，不好留脚印。我走在最前，每三十步就用指尖点地一次。指腹沾了狐血，在石头上留下断续痕迹。这不是真足迹，是误导用的假信号。
两名影卫留下来执行下一步计划。他们假装掉队，身上带着一张撕坏的地图碎片。上面画着通往废弃祭坛的路线，还标注了“入口在此”的字样。他们故意在岔路口附近停下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远处听清。
我和主力队伍转入隐蔽山谷。这里常年有雾，能遮掩行踪。我们放慢脚步，不再说话。走到一半时，我察觉到一股神识扫了过来。那感觉像针扎皮肤，很短，但很锐利。
对方有人能识破幻术。
我立刻下令全员屏息。我们用隐息诀掩盖呼吸，把心跳压到最低。我自己把烬心火沉入丹田，只留一丝缠在尾戒上。那丝气息极细，普通人根本抓不住。
雾中安静下来。
片刻后，我感知到那股神识退了。但他们没放弃。很快，两支小队分开行动。一支朝地图碎片的方向追去，另一支继续锁定我们的真实位置。
他们分兵了。
我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看了看地形。前方有个岔口，左右两条路都能通出去。左边平坦些，右边是悬崖边的小道。我回忆起庚道士以前设阵的手法，他喜欢用双影迷踪骗人。我反向推演，在岔口布置了一个简易干扰阵。
我找了三块特定形状的石头，按北斗偏位摆在地上。然后滴了一滴狐血进去。血渗入石缝，瞬间激活一道短时效幻境。从外面看，会看到两支队伍分别走上两条路，身影清晰，连脚步声都有。
不出所料，跟踪者的探子在路口停了很久。他们犹豫，讨论，最后决定兵分两路追击。
我冷笑一声：“贪心的人，总会自己乱了阵脚。”
我立刻下令加快速度。我们沿预定安全路径前进，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断桥前。
桥已经塌了大半，只剩几根铁索挂着。下面是深渊，看不见底。这种地方最容易被伏击。
我凝聚妖力，在铁索上造出一座虚影桥。桥面透明，只能承受一人重量。我让弟子和斥候依次通过，每过一人，桥就消散一段。等最后一名影卫过去，我亲手震塌桥基。
巨石滚落，砸断铁索。整座桥彻底毁掉。烟尘扬起，盖住了我们最后的痕迹。
我们继续前行。
翻过两座山脊后，我召集护卫低声训话。
“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我说，“不准生火，不准说话，饮水限量，行进间隔拉长。每人检查辟邪玉符，破损的来找我换。”
他们照做。我一个个查看，确认无误。
我拿出《九玄妖典》残页，对照星图推演前方地形。根据标记，距离废弃祭坛不足五十里。只要再走一日夜，就能抵达目标区域。
我还剩三枚特制香囊。里面混了狐族体香和烬心火余温，能飘散半日不散。这是饵，用来试探敌人会不会再次出现。
我在队伍末尾留下一枚。
做完这些，我站在山脊回望来路。晨光洒在肩上，衣角被风吹得翻动。我瞳孔微微发亮，泛着琥珀色。
我知道他们在找我。
我知道他们想看我狼狈逃窜。
但我不会。
我转身向前走。
雾还没散。
林七跟在我后面，脚步有些虚浮。他突然抬头问我：“为什么留下香囊？”
我没回答。
前方树林里，一片叶子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