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斜照在紫宸殿侧厅的地砖上,我站在原地,指尖还搭在那份奏章的边角。南州归墟井封印松动,守井老兵暴毙,死状是被吸干精气。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孤立事件。
我转身,没有叫任何人跟随,直接走向寝宫密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声音全断了。我从袖中取出尾戒残片,放在案上。它已经裂开,边缘泛着暗红光晕,那是烬心火最后一次爆发时留下的痕迹。我闭眼,沉入体内。
烬心火在经脉里缓缓流动,比以往更稳,也更深。我开始回溯——从承天台拉引五域灵气开始,到断龙脊撕开封印,再到玄狐令激活骨符,每一帧画面都清晰浮现。
第一次使用烬心火,是为了活命。那时它烧我的魂,痛得我想死。现在不一样了。我在战场上用了七次大招,每一次释放妖力前,意识都能提前半息锁定目标。这不是本能反应,是我能控制它了。
尤其在第434章对付黑影时,我不是只用“焚墟咒”镇压地脉,还在瞬间叠加了摄魂术,让对方动作迟滞了刹那。那一刹,决定了胜负。以前做不到这种联动,但现在,妖术之间的转换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睁开眼,眉间朱砂微微发烫。这不是进步,是蜕变。
烬心火不再只是被动觉醒的烙印,它开始回应我的意志。每一次撕裂封印,不只是解锁新能力,更像是打开一层认知。我现在明白,焚灵、唤阵、化形、摄魂,这些都不是独立技能,而是同一股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
关键在于“引导”。
过去我靠疼痛激发力量,现在我能主动调动它。就像水流,以前是决堤才冲出去,现在我可以挖渠引路。
我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狐纹卷轴,铺在案上。
接下来我要做的,不是继续拼命,而是把这套经验变成规则。妖术不该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摊开舆图,标记出最近三个月妖术介入的关键地点。
江南稻田那一片,我用微弱烬心火温养种子,催熟早稻。北地学堂外布下的隐形结界,保护孩童不受邪风侵扰。军营里为士兵强化体魄,靠的是短暂点燃血脉中的潜能。
这三件事都没有杀伤力,也没有暴露身份,但效果比战斗更大。
一、助农以温养——低强度妖力可促进生机;
二、安民以守护——结界类术法能长期维持;
三、强军以淬炼——短时增幅可行,但需承受反噬。
如果能把这些方法整理出来,哪怕只能传给少数可信之人,也能让妖术真正融入朝政。不再是“非常手段”,而是特殊政务支持系统的一部分。
我提笔写下《妖术辅政要略》五个字,又停住。
问题来了。谁来用?怎么教?
九尾狐族已灭,我是唯一血脉。烬心火认主,无法传承。春桃临死前说“我也想当次好人”,她虽不懂术,却愿意挡在我前面。萧景琰能听懂妖语,他对动物说话的方式和我很像。
也许,纯血统不是必要条件。
我拉开密柜,取出一本残破古籍——《万妖遗录》。这是早年从边关废庙带回的,一直没时间细看。翻到中间一页,文字大多模糊,但在夹层里摸到一道凹痕。
我用指甲轻轻刮开表面焦纸,底下露出一行被血迹盖住的小字:
下面画着一枚符文,形状像火焰缠绕眼睛,又像两股气流交汇。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这纹路……和我尾戒上的原始刻痕很像,但多了三个转折点。像是某种启动结构。
我立刻拿出尾戒残片对比,果然,在断裂处的内圈,有三个微小凸起,平时根本注意不到。现在看来,那不是装饰,是锁扣。
有人设计过传承机制。
我心跳加快。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妖术可以被普通人学会,只要他们“心向光”。
不是靠血脉,不是靠痛苦,而是靠选择。
我立刻翻开后面几页,想找更多线索,却发现后面的纸张全被烧毁,只剩炭化的边缘。再往前翻,也没有相关记载。
只有这一句,孤零零地藏在夹层里。
是谁写的?什么时候留下的?为什么没人知道?
我手指摩挲着那行字,烬心火忽然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不是痛感,是一种共鸣。
我闭眼尝试感应,发现那枚符文在脑海中自动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闭环回路。如果按这个路径引导妖力,似乎能模拟出类似“种火”的过程。
我不敢轻易试验。一旦失败,可能损伤本源。
但我确定了一件事:这不是个人力量的终点,而是一条路的起点。
我可以把妖术从“诅咒”变成“工具”,从“孤身行走”变成“薪火相传”。
只要找到合适的人。
春桃那样的人,愿意为别人挺身而出;萧景琰那样的人,天生能感知妖力波动;墨崖子手下那些退伍游侠,经历过生死,懂得分寸。
他们不需要成为第二个我,只需要掌握一点点皮毛,就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比如,派一个人去南州守归墟井,不用多强,只要能察觉封印松动就行。比如,让一个官员在推行新政时,用微弱妖力稳定民心。
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我重新坐正,将《万妖遗录》放回柜中,拿出空白竹简,开始誊写笔记。
第一卷:烬心火运行规律(基于实战数据)
第三卷:初步教学框架(筛选标准、基础引导法)
写到这里,我顿了顿。
目前所有内容都建立在我自身的经验上。但如果想推广,必须简化流程,去掉那些依赖剧痛和记忆复苏的部分。
我再次看向那枚符文。
也许答案就在这里。那个“引星火入魂”的方法,可能是远古时期通用的入门仪式。后来失传了,只剩下靠血脉继承的方式。
我决定先做一件事:复制这枚符文。
我取来一块空白玉牌,用指尖蘸血,按照记忆中的线条一笔画下。血刚落上去,玉牌就微微发热。
不是幻觉。
我立刻停下,把玉牌放进铜盒封存。不能贸然激活,得等更安全的时候。
此时窗外天色渐暗,密室内的油灯跳了一下。
我还不能出去。还有很多事没理清。
南州归墟井异动、灰袍人再现、敌将拓跋烈身上的暗金物件……这些事背后一定有联系。而我现在掌握的力量,或许还不够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但我有了方向。
不再只是被动应对危机,而是主动构建体系。
我伸手摸了摸耳尖,那里有一丝热意,双耳正在缓慢显现狐形轮廓。这是妖力充盈的表现。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竹简、玉牌、尾戒残片。
烬心火在我的血管里安静流淌。
它不再只是焚我魂魄的灾厄。
它是火种。
我拿起笔,继续写下去。
油灯映着纸面,字迹清晰。
下一刻,我忽然察觉玉牌在盒中震动了一下。
我打开铜盒。
血绘的符文中央,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一滴血从我指尖渗出,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