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查出主谋人，危机将降临
陈六走出值房时，抬手摸了摸袖口。我坐在蒲团上，指尖还残留着符纸焚尽后的灰烬。尾戒已经凉透，可丹田深处那团火却不再躁动，像是退入了最深的角落。它在怕。不是怕危险，而是怕某种它认得的东西。
我闭眼，把手指按在眉心。三下轻叩，动作很慢。识海里一片漆黑，烬心火沉着不动。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缕声音从骨髓里钻出来——“影阁不灭，魂印藏心。”
我猛地睁眼。
这不是普通的背叛。周崇礼不只是通敌，他是被种了魂印的人。赤狼国的血契不仅能控制活人，还能把死人的意志塞进新躯壳。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可能都不是出自他自己。
这意味着，他已经不是人了。
我立刻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第一道令：查太医院近三年所有安神类药方，重点找含有傀引草的记录。这种草不会写在正式药典里，但它能打开魂门，让外来的意识寄居。周崇礼身为中书右丞，每日批阅大量机密文书，若真被人操控，必有用药痕迹。
写完封进鸦羽，交给守在窗边的暗卫。那人接过，没说话，直接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道令：调宫门出入档，查周崇礼近三个月是否曾在子时进入冷宫区域。影阁旧祭坛据传埋在废殿地底，只有特定时辰才能开启。如果他真的成了容器，就一定会去那里完成仪式。这需要确切的时间证据。
我把命令刻在铜铃上，递给第二个暗卫。他点头离开。
第三道令最关键。我不能让他明天继续接触军政文书。一旦边军改制计划被泄露，风无涯的所有部署都会暴露。我让贴身内侍转告萧云轩，明日早朝后称身体不适，暂时不接见中书省官员，所有奏折延后一日批阅。这是切断他传递情报的最快方式。
骨哨递出去时，暗卫迟疑了一下。“万一陛下不肯配合？”
“就说是我提醒的。”我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三道命令全部送出，屋里终于安静下来。我没有再坐回蒲团，而是站在案前盯着墙上那幅皇宫布局图。西角门、废弃值房、旧库房后巷……这些点连成一条线，直指中书省偏院。林七送药的路线从来不是随意走动，而是一条固定的传信通道。
他们每个月初一和十五交接一次。今天是十四，说明明天午时将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抓住交接现场，就能拿到药包里的密令原件。但不能再等了。周崇礼既然已被寄魂，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全局。也许贺兰烈的议和本身就是个幌子，为的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好让这股势力慢慢渗透进来。
我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黑色玉牌。这是当年风无涯给我的紧急联络令，只能用一次。我把它握在手里，准备必要时启用边军暗线。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洒扫太监巡夜。我听见他走过廊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这个时间点本不该有人在这片区域停留。我盯着门缝下的光影，直到那影子彻底移开。
烬心火突然跳了一下。
我低头看尾戒，它还是冷的。但这团火在丹田里缓缓转动，像是一颗即将苏醒的心脏。它不怕了。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看清了敌人是谁，也许是因为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我坐回蒲团，双腿盘起，双手放于膝上。表面不动，心神却已散向全宫。七姑、九鸦、十二蝉都在待命，三个暗卫小组也已就位。膳房帮工会在旧库房附近装作清理残食，洒扫队盯住陈六的动向，夜巡更夫负责记录林七是否出现。
只要药包一交出手，我就动手。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证据。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是间接的。药方可以伪造，路线可以巧合，连宫门记录也可能被人篡改。唯一能定罪的，是找到血契原件，或是当场截获密令内容。否则，哪怕我当面揭发周崇礼，他也可以说自己清白无辜。毕竟他是太后表兄，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之一。没有铁证，没人会信。
而且萧云轩也不会轻易动手。他虽信任我，但涉及朝廷重臣，必须万无一失。一旦失败，反噬的就是整个皇权。
所以我不能只靠抓捕。我要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我想到一件事。周崇礼每次批阅文书都会用特制朱砂墨，那是他家族独有的配方。如果我能拿到他最近签过的文件，再用烬心火灼烧字迹，或许能逼出隐藏的暗语。赤狼国惯用双层书写法，表面正常，底层才是真实指令。
我写下第四道密令：命暗卫潜入中书省文书房，取一份今日签发的边防调度令原件，必须是他亲笔盖印的。
符纸燃尽，我靠在墙边闭目养神。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烛火微微晃动。我不知道其他几路有没有进展，但现在只能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击。三长一短。是九鸦回来了。
我打开窗，一只黑鸦飞进来落在桌上，嘴里叼着一张薄纸。我取下展开，上面写着：“太医院查到周崇礼每月十五领取安神汤，配方中有微量傀引草，登记人为医官孙合。孙合昨夜失踪。”
我盯着这几个字，心跳加快。
傀引草确实存在，而且是定期服用。这不是偶然，是长期维持寄魂状态的必需品。孙合作为经手人，知道太多，所以被处理了。
我又等了半个时辰，铜铃暗卫回来。他带回一份宫门记录：周崇礼在过去两个月内，有四次在子时进入冷宫区域，每次停留不超过一刻钟，均由不同太监引路，路线避开元旦巡查。
两条证据都对上了。
最后一枚骨哨迟迟未归。说明萧云轩那边还没有回应。
我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比刚才巡夜的节奏快得多。我立刻熄灭烛火，隐在墙角。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接着是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在地上放了什么东西。然后人离开了。
我等了几息，才走过去开门。地上躺着一个小布包，没有署名。我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张折叠的黄纸，上面压着半块桂花糕。
是春桃生前最爱吃的那种。
黄纸上写着：“明日子时，冷宫井底，有碑文。”
字迹歪斜，像是受伤的人写的。
我攥紧纸张。
这不是普通情报。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冷宫井底本不该有人靠近，更别说刻碑文。除非那里真的藏着影阁的祭坛入口。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冷宫。
周崇礼要去那里完成仪式，可能是最后一次唤醒体内寄魂。而交接密令只是掩护，真正的危机将在子时爆发。
我立刻改令：原定午时监控旧库房不变，新增一组暗卫潜入冷宫外围，不得靠近井口，只观察是否有异常动静。同时通知风无涯，让他调一队可信士兵埋伏在宫墙外西北角，随时准备接应。
刚写完，尾戒忽然震了一下。
烬心火猛地往上冲，撞得我胸口一闷。
我扶住桌子，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已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