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神仙再就业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厨房里一片繁忙景象:灶神爷围着灶台转悠,嘴里念念有词,与量断勺的火焰“沟通感情”,他那“人间烟火愿力”与道火融合得越发纯熟,烤出的食材自带一股暖心的“家味”;送子娘娘蹲在后院灵植区,摇着拨浪鼓,对着蘑菇和仙椒哼唱“快快长大”的童谣,竟真让这些灵植生长速度加快了三成,且灵气更加饱满;财神爷对着面团冥思苦想,终于不再弄出金疙瘩,而是能将一丝“和气生财”的道韵揉入面中,做出的面点松软可口,吃下后心平气和,适合谈判前食用;文昌帝君给“悟道茶”注入了“文思清澈”之韵,喝茶时灵感如泉,下笔如有神;龙王调理的汤水鲜甜层次分明;土地公与净坛扫帚配合,厨房一尘不染,地气温和……
陆炎看着这一切,颇为欣慰。这群下岗神仙为了保住“饭碗”,可谓尽心尽力,各显神通。厨房的整体效率与菜肴的“附加价值”显着提升。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该给这群“临时工”转正,正式授予“太一膳府”编制的神职,并建立一套稳定的“道韵贡献-福利分配”体系。
然而,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厨房这块“神仙再就业示范基地”的名声,似乎不经意间传了出去,而且传得有点远。
这日,陆炎正品尝灶神用新改良的“温煦道火”慢炖的“八珍安神羹”,羹汤入口,一股暖流自胃中升起,缓缓熨帖四肢百骸,连近日处理杂务的些许疲惫都一扫而空,心神安宁。他正欲夸赞灶神两句,忽觉厨房内光线一暗。
并非天黑,而是一种莫名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注视感”笼罩下来!
厨房内所有正在忙碌的器灵、小神、乃至小家伙,动作都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连角落里那颗混沌巨蛋,都瞬间停止了心跳般的搏动。
只见厨房正上方,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幅宏大庄严的画卷缓缓展开:只见九天之上,凌霄宝殿巍峨耸立,仙云缭绕,瑞气千条。宝殿之上,玉帝头戴冕旒,身着帝袍,端坐龙椅,面容被重重神光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仿佛蕴含周天星辰,深邃无垠,正“透过”画卷,“看”向厨房!
玉帝身侧,太白金星手持拂尘,侍立一旁。下方,文武仙卿分列左右,托塔天王、哪吒、巨灵神、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甚至陆炎还看到了食神正缩在角落里,对他挤眉弄眼,似在暗示什么。
“玉帝……投影视察?!”陆炎心中一震。这阵仗可比上次蟠桃会投影大多了!这是直接以无上神通,将天庭朝会的“现场直播”开到了他家厨房!
果然,玉帝那宏大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透过画卷,隆隆响起,虽不震耳,却直接响在每个人(神)心头:
“下界灶神,擅离职守,聚拢闲散神只,私设神职,扰乱人间与天庭秩序,尔可知罪?”
这话是对着灶神说的。只见灶神爷胖脸煞白,怀里的破神龛“啪嗒”掉在地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陛、陛下!小神冤枉啊!小神并非擅离职守,实在是人间灶火渐衰,香火断绝,神力难以为继,眼看就要神形消散,迫不得已才……才来陆府君处谋个差事,混口饭吃,绝不敢扰乱秩序啊!”
其他小神也吓得纷纷跪倒,瑟瑟发抖。他们这些基层神只,平日里连南天门都进不去,何时直面过玉帝天颜?还是以“罪神”的身份!
玉帝不置可否,目光(透过投影)转向陆炎:“尔便是‘太一膳府’之主,陆炎?听闻汝擅纳神只,私授神职,以烟火道韵替代香火,可有此事?”
陆炎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但并非‘私纳’‘私授’。灶神等神只因人间信仰变迁,神力无源,面临消散之危。晚辈见其神职本与‘食’‘灶’‘民生’相关,恰与我这厨房道场有缘,故暂予栖身之所,以其所长协助厨事,并以厨房之道韵气运助其维持神形。此举一可解诸神燃眉之急,二可增益厨房效用,三未扰人间正常秩序,四……或可为天庭探索神只在新时代的‘转型’之路,提供些许参考。不知何罪之有?”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点明了客观现实,又强调了互利共赢,最后还抬出了“探索转型”的大旗。
玉帝沉默片刻(或许是在和身旁的仙卿们神念交流),那宏大声音再次响起:“转型?以庖厨之道,替代正统香火供奉?汝可知神道根基在于信仰,在于秩序,岂可儿戏?”
陆炎还未答话,跪在地上的灶神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颤声道:“陛下!小神……小神觉得,陆府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小神在此处协助烹饪,将司掌灶火、监察人间善恶的部分神职理念,融入‘火候调控’与‘菜肴品性’之中。食客享用美食时,感受温暖、公正、家味,这何尝不是一种‘烟火信仰’的传递?虽非直接香火祭祀,但其‘教化’、‘慰藉’之效,或许更润物无声!”
他越说越顺溜:“况且,小神在此,神力非但未消散,反而因接触诸天食材、混沌道韵,以及对厨艺的钻研,神职内涵有所拓展,神格似乎……还凝实了一丝!”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神龛里)掏出一小簇温润的、带着食物香气与温暖愿力的神火,呈现在掌心——这是他近日与量断勺协作,结合自身神职与厨房道韵,凝聚出的“新火种”!
这簇火种一出,连玉帝投影的目光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更令人惊讶的是,一直缩在角落的食神,此刻竟忍不住惊呼出声:“咦?这火……蕴含‘家’‘暖’‘善’之念,对食材本味激发与调和有奇效!比寻常仙厨用的‘三昧真火’更适合烹饪家常珍馐与温补药膳!”
玉帝身旁的太白金星也捻须沉吟:“灶神所言,虽似离经叛道,但细思之……神道变迁,古已有之。昔日洪荒,先天神只亦随天地演化而更迭职能。今人间大变,后天香火神只寻新路以存续,只要不悖天道,不扰伦常,似……亦无不可?”
此言一出,凌霄殿上众仙卿低声议论起来。显然,天庭内部对于“神只下岗再就业”这个新课题,也存在不同看法。
玉帝的目光(投影)再次扫过厨房。他看到送子娘娘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灵植注入“生机”;财神正将“和气”道韵揉入面团;文昌帝君在茶汤中书写“智慧”箴言;龙王调理着清澈鲜美的汤底;土地公维护着洁净温和的环境……
这些基层小神,虽然神力微弱,但各司其职,与厨房这个特殊的“道场”结合,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充满生活气息与创造活力的“新神职气象”。
沉默良久,玉帝那宏大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
“既如此……太白金星。”
“臣在。”太白金星躬身。
“命汝为天庭特派视察员,亲赴‘太一膳府’,实地考察此‘神职转型试点’之成效。若确有益处,不悖天条,可酌情准予‘太一膳府’设立‘诸天庖厨协理神司’,编外暂管,隶属……食神府辖下,定期向天庭禀报。”
这是要正式给“太一膳府”的神仙再就业项目“挂牌”,纳入天庭(虽然是边缘的食神府)管理体系了!
“臣,遵旨。”太白金星领命。
玉帝投影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陆炎,又扫过那群战战兢兢又隐含期待的小神,那宏大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话:“望汝等好自为之,莫负此缘。”言罢,九天画卷缓缓合拢,那股无上威严的注视感如潮水般退去。
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几秒。
然后,“噗通”、“噗通”,一群小神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喘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灶神更是抹着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吓、吓死小神了……”
陆炎也松了口气。看来天庭虽然古板,但并非完全不讲道理,至少愿意派人来实地看看。
“好了,诸位都起来吧。”陆炎说道,“玉帝陛下既然派了特派员来视察,说明此事有转机。大家更要打起精神,好好表现,让特派员看到咱们‘太一膳府’的价值!”
众小神闻言,精神一振!对啊!现在是天庭要派人来“考核验收”了!表现好了,说不定真能转正,拿到“天庭编外协理神司”的正式身份!那可比在破庙里等死强万倍!
顿时,厨房里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灶神研究火候更加投入;送子娘娘摇拨浪鼓的节奏都带着“奋发向上”的旋律;财神揉面的手法越发圆融;文昌帝君在茶汤里写的字都变成了“天道酬勤”、“再接再厉”;龙王把汤底调理得能照出人影;土地公恨不得把地砖擦出包浆来;连门神二将巡逻的步伐都走出了“钢铁长城”的气势……
小家伙也从躲藏的角落钻出来,好奇地看着这群打了鸡血的神仙。
陆炎看着这景象,既好笑又欣慰。他想了想,对众神道:“太白金星特派员不日将至。咱们得提前准备,不仅要展示日常厨务,最好还能研发一两道融合诸位神职特色、又能体现‘转型成果’的‘招牌菜’,作为汇报演示。”
众神纷纷点头称是,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小神的‘温煦道火’炖‘八珍安神羹’如何?”
“我的‘生机拨浪鼓’催生的‘七彩如意菇’可以做道素炒!”
“‘和气生财’面点可以做成‘金银元宝酥’!”
“‘文思清澈’悟道茶可以配‘智慧玲珑糕’!”
“‘龙族水韵’汤可以叫‘四海升平羹’!”
“‘地气温和’可以体现在‘厚土载物煲’里!”
“‘门神守护’之意可以做成‘平安福袋饺’!”
“‘异味处理’……咳咳,可以确保所有菜肴绝无异味!”
众神七嘴八舌,创意层出不穷。陆炎听着,觉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若能将这些想法融合提升,说不定真能整出一桌令人(神)耳目一新的“转型成果宴”。
“好!那咱们就抓紧时间,集思广益,研发新菜!”陆炎拍板,“等太白金星特派员一到,咱们就用美食说话,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舌尖上的神职转型’!”
厨房里,顿时充满了研发新菜的忙碌与激情。器灵们也参与进来,提供技术支持。
陆炎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中暗忖:“这下真成‘天庭体制改革试点单位’了。压力山大啊……不过,也是机会。”
他看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那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的太白金星,正驾着祥云(或乘着天庭公务云辇),朝着他的“太一膳府”悠悠而来。
“得准备点好茶,再想想怎么接待这位‘上级领导’。”陆炎摸了摸下巴,“至少,不能让他觉得我们这儿是个‘草台班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太一膳府”之主的担子,似乎越来越重了。
不仅要管做饭,管接待诸天来客,管调和故事冲突,管净化心魔,现在还得管一群下岗神仙的再就业和天庭体制改革试点……
“我这到底是厨房,还是‘诸天万界综合事务协调办公室’兼‘神仙职业培训中心’啊?”陆炎自嘲地笑了笑。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至少,有这么多“员工”一起努力,还有满厨房的奇珍特产和器灵相助。
“说不定,真能搞出点名堂来呢?”他看向那群正热烈讨论菜谱的神仙们,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窗外,阳光明媚。厨房里,炊烟袅袅,神光熠熠。
一场关乎“天庭编外协理神司”编制和“神职转型”命运的“美食汇报演出”,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而我们的主角陆炎,则开始认真思考,给太白金星特派员上的第一道菜,到底是该体现“传统与创新结合”呢,还是该突出“接地气与高品位并存”?
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