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暗夜来信(1 / 1)

冯老板离开后的那个晚上,清水下起了秋雨。

雨点敲打着山川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会议室里的灯光亮到深夜。烟雾缭绕——虽然公司明令禁烟,但这个夜晚,没人计较孙怀圣一根接一根的香烟。

“举报信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林爱国盯着笔记本电脑,眼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冯老板今天丢了这么大脸,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陈默用笔敲着桌面:“关键是,他会举报什么?财务造假?资产贱卖?还是永丰重组里的猫腻?”

“都有可能。”柳青调出一份监控录像,“我查了,冯老板离开后直接去了省城,进了一家私人会所。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这是会所门口的监控截图。”

照片上,冯老板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中年人。虽然像素不高,但张子轩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

“这是胡主任的秘书。”他声音发干,“我父亲在的时候,他经常来永丰‘调研’,每次都不是空手回去。”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

“都回去休息吧。”我掐灭手里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点了一根,“明天还要正常上班。爱国,财务上所有账目再自查一遍,特别是永丰重组那笔。柳青,系统日志全部备份,防止有人做手脚。子轩”

“林总,”张子轩抬起头,“我想今晚就回省城。”

“做什么?”

“胡主任的秘书我熟。”他眼神里有种决绝,“我想去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我断然拒绝,“现在去,等于送上门。而且你怎么问?问他是不是要整我们?他只会装糊涂。”

张子轩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变了。

“是胡主任。”他低声说。

“接,开免提。”

电话接通,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小子轩啊,还没睡吧?”

“胡伯伯,这么晚了,您也还没休息?”

“老了,睡不着。”胡主任声音带笑,“听说今天张秘书长去你们那里调研了?怎么样,表现如何?”

“还好,张秘书长提了些问题,我们都如实回答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主任顿了顿,“不过啊子轩,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我听说,你们那个林总,在调研会上对冯总不太客气?冯总是我们中南省的客人,也是基金考虑的合作方,这样对待,影响不好啊。”

张子轩握紧手机:“胡伯伯,是冯总先”

“我知道,年轻人嘛,火气大。”胡主任打断他,“但子轩,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张永丰的儿子了,你是山川的副总,要考虑大局。产业基金这盘棋很大,不是一家企业能吃完的。冯总有技术、有渠道,跟你们合作,对山川上市是好事。”

我没让张子轩回答,直接在纸上写:“问他具体建议。”

张子轩深吸一口气:“胡伯伯,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合作?”

“这就对了嘛!”胡主任语气缓和,“我的建议是,你们重新考虑冯总的合资方案。股权可以谈嘛,四六不行就三七,你们七,他三。但管理上,要让冯总派个技术副总进来,人家在冷链这行干了二十年,经验比你们丰富。”

纸上,我又写:“问他能给我们什么。”

“胡伯伯,如果我们接受这个方案,基金那边”

“这个你放心。”胡主任笑了,“只要你们表现出合作诚意,基金第一批项目,冷链升级这个,我保证给你们批下来。不止这个,后续还有农产品溯源系统、全省冷链云平台,都是大项目。三年内,把山川捧上市,问题不大。”

赤裸裸的交易。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子轩的手在抖,但声音尽量平稳:“胡伯伯,这个事我得和林总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胡主任说,“这样,明天下午,我在省城安排个饭局,你带林总一起来。冯总也在,咱们当面聊。年轻人,要学会借力嘛,你父亲当年就是太固执,不然永丰也不会”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电话挂断。

长久的沉默。

孙怀圣先骂出来:“龟儿子!这不明摆着要吃回扣嘛!让冯老板进来,他好从中抽成!”

“不止。”林爱国脸色铁青,“如果让冯老板的技术团队进来,我们的核心数据、客户资源、供应链信息,全都会泄露。到时候,‘海之味’在中南省复制一个‘海之味-中南版’,我们就被架空了。”

陈默看着张子轩:“你父亲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局面?”

张子轩闭上眼睛,点点头:“不止一次。胡主任那时候在任上,卡过永丰三个项目的审批,暗示要入股。我爸没答应,后来那些项目都黄了。”

“所以你父亲和他结的梁子,不只是工作矛盾。”我明白了。

“我爸说过一句话。”张子轩睁开眼,眼里有泪光,“他说,做企业就像种树。你可以给树施肥、浇水,但不能在树干上打洞。打洞的人,说是帮你通通气,实际上是想把树掏空。”

会议室里,只有雨声。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雨夜的清水县城,只有零星灯火。

“子轩,明天你去省城。”我说。

“林总?”

“但不是去吃饭。”我转过身,“你去找周副省长的秘书,把今天调研的情况、胡主任的电话录音,都交上去。”

张子轩愣住了:“我们有录音?”

“从胡主任电话进来,柳青就一直在录。”我看向柳青,“对吧?”

柳青点头,推了推眼镜:“声纹清晰,可以做证据。”

“可是”张子轩犹豫,“周副省长会管吗?胡主任虽然退了,但关系网还在。而且我们这么做,等于撕破脸了。”

“脸早就撕破了。”我走到他面前,“从他派人攻击冷链中心开始,就不是商业竞争,是你死我活。如果我们现在妥协,让他的人进来,三年后山川就不是山川了,是第二个永丰——被掏空、被控制、最后被抛弃。”

我看着所有人:“我们是想要一个被资本绑架、被关系操控、失去灵魂的上市公司,还是要一个哪怕慢一点、但干干净净、能挺直腰板做事的山川?”

没有人说话。

但每个人的眼神,都给出了答案。

“那就这么定了。”我一锤定音,“子轩明天去省城。爱国、柳青,通宵自查,所有材料准备双份。怀圣,你盯着公司内外,防止有人搞小动作。陈默”

“我知道。”陈默站起来,“文创产品和农产品溯源是我们的护城河,我会确保所有设计专利、版权都完成登记,所有合作农户的订单系统加密升级。”

凌晨三点,众人散去。

我回到办公室,发现苏雨晴还没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两盒已经凉透的宵夜。

我轻轻给她披上外套,她还是醒了。

“几点了?”她揉揉眼睛。

“三点。你怎么不回家?”

“等你。”她坐直身子,“母亲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

“她说今天冯老板那出戏,很难看。”苏雨晴理了理头发,“她还说,胡主任最近活动太频繁,已经引起上面的注意了。让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我重复这个词,“是警告,还是提醒?”

“都有吧。”苏雨晴看着我,“她说,产业基金是国家资金,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不能让有些人当成交租的工具。但她也说,改革需要智慧,不能硬碰硬。”

我懂张薇的意思。她站在那个位置,既要推动事情,又要平衡各方。

“你母亲这个秘书长,不好当。”

“所以她当年才反对我经商。”苏雨晴苦笑,“她说商场的水太深,我一个女孩子,不想让我卷进来。没想到,我不仅卷进来了,还”

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还爱上了一个卷在漩涡中心的男人。

窗外,雨渐渐小了。

“明天会怎么样?”她轻声问。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但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冲过去,要么被淹死。”

“我陪你。”她握住我的手。

凌晨四点,我让司机送苏雨晴回家。自己倒在办公室沙发上,却睡不着。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沈墨的信息——这个神秘人物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胡在省城有四处房产,子女均在海外。冯去年通过地下钱庄向其境外账户汇款三次,累计八十万美元。证据已打包,需要时可提供。另:基金评审会专家名单有变,新增两人均为胡门生。小心。”

我看着这条信息,后背发凉。

沈墨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些?他帮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此刻,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提供的信息,可能是我们翻盘的关键。

我回复:“证据请发到加密邮箱。另外,新增的两个专家,背景资料有吗?”

几分钟后,邮件提示音响起。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那个只和沈墨联系的加密邮箱。附件里,是一个压缩包。

解压后,里面是完整的资金流水截图、房产登记信息、甚至有几段模糊但能辨认的监控视频——胡主任和冯老板在会所见面的视频。

更关键的是,有一份基金专家顾问组的背景分析。新增的两位专家,一位是省农科院退休副院长,一位是财经大学的老教授。表面看都是德高望重的学者,但沈墨标注了他们的社会关系:副院长的儿子在冯老板的公司持股,老教授的女儿嫁给了胡主任的外甥。

盘根错节。

天快亮时,雨彻底停了。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我冲了杯浓咖啡,开始起草一份材料——《关于确保产业基金公平公正扶持本土龙头企业的若干建议》。

这不是举报信,是建议书。但字里行间,直指当前基金评审中可能存在的利益输送问题。

早上七点,张子轩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他眼圈发黑,显然一夜没睡。

“林总,我想了一夜。”他声音沙哑,“除了找周副省长,我还想去省纪委。”

我看着他:“想清楚了?这一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想清楚了。”张子轩眼神坚定,“我爸当年就是太顾全大局,太想维持关系,结果呢?永丰倒了,他病倒了,那些所谓的关系,没一个人来看他。这次,我要替他把没走完的路,走完。”

我把沈墨发来的材料打印出来,装进档案袋。

“这些,一起带上。”我说,“但要匿名。只说是‘热心群众举报’,不要提来源。”

张子轩接过档案袋,手很稳。

“还有这个。”我又递给他一份u盘,“这是冷链中心被攻击的全套证据,包括攻击来源、资金流向、周总的证词。该交谁,你判断。”

早上八点,张子轩的车驶出清水,开往省城。

上午九点,公司正常上班。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紧张。

孙怀圣像门神一样守在前台,对所有来访者都多问几句。柳青把服务器机房的安全级别调到最高,所有访问记录实时监控。林爱国带着财务部全体加班,重新审计近三年的每一笔账。

上午十点,冯老板发来短信:“林总,昨晚胡主任应该联系你们了吧?下午的饭局,别忘了。位置在省宾馆贵宾楼,六点。”

我回复:“抱歉冯总,今天公司有急事,去不了。下次我请。”

半小时后,胡主任亲自打来电话。

这次,他的语气没那么客气了:“林总,年轻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冯总是诚心合作,你这样拒人千里,以后在省内还怎么混?”

“胡主任,合作可以谈,但要在基金评审的框架内谈。”我不卑不亢,“如果冯总的技术确实过硬,可以参与我们的公开招标。”

“公开招标?”胡主任冷笑,“林晓,你以为你是谁?产业基金是省里的钱,怎么用,给谁用,不是你说了算!”

“但也不是某个人说了算。”我平静地说,“我相信省领导、相信基金管委会,会做出公正的决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挂断。

我知道,最后的遮羞布,撕掉了。

中午十二点,张子轩从省城打来电话,声音急促:“林总,材料交了。周副省长的秘书收了,说会立即上报。纪委那边接待的同志很重视,已经立案了。”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

“但是”张子轩顿了顿,“我出来的时候,看见胡主任的车开进省政府大院。他肯定是去找人了。”

“让他找。”我说,“你现在立刻回清水,路上注意安全。”

“不,我再去一趟基金管委会。”张子轩说,“我要把我们的项目申报材料,当面交给每一个评审专家。就算他们被打了招呼,我也要让他们知道,山川是做什么的,我们在做什么。”

下午两点,第一波冲击来了。

省税务局的稽查组突然到访,说是“例行检查”。带队的科长面无表情,要求调取山川及旗下所有子公司近三年的全部账册。

林爱国早有准备,把所有账目整齐地摆在会议室。

“各位领导,这是全部资料。”他语气平静,“需要什么,我们随时配合。”

同一时间,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也来了,说是“接到举报,反映山川产品质量问题”。

陈默带着他们去了产品检验中心,所有产品的质检报告、生产记录、溯源信息,全部公开可查。

“这是我们的高山蔬菜,每批都有农残检测报告;这是我们的文创产品,全部有设计专利和材质证明;这是我们的冷链温度记录,24小时不间断监控。”陈默的介绍无懈可击。

下午四点,第二波冲击。

省国投的周董打来电话,语气严肃:“林总,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被好几个部门同时检查?”

“周董,有人想在我们评审前,制造混乱。”我实话实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材料我看到了。张子轩今天来,把你们的申报材料做成了精装画册,每个专家都送了一份。很用心。”

“周董,我们的冷链升级方案”

“方案没问题。”周董打断我,“但林总,我得提醒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胡主任虽然退了,但他那个圈子,能量不小。明天的评审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可能会很艰难。”周董叹了口气,“但我个人,依然支持你们。不只是因为方案好,更因为你们在做对的事。”

电话刚挂,柳青冲进办公室:“林总,我们的官网和电商平台,突然遭到大规模ddos攻击!”

“能顶住吗?”

“已经在切换备用服务器,但访问会受影响。”柳青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攻击流量很大,不是普通黑客能干出来的。”

“能溯源吗?”

“正在追,但对方用了肉鸡网络,很专业。”柳青抬头,“不过我在攻击流量里发现了一个特征码——和上次冷链中心攻击时留下的特征码,高度相似。”

同一批人。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续离开的稽查人员。他们没查出问题,但这一整天的折腾,已经达到了目的——消耗我们的精力,制造负面印象。

傍晚六点,张子轩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司。

“材料都送到了。”他满脸疲惫,但眼睛发亮,“我见了十二个评审专家,其中八个认真听了我的介绍,四个直接收了材料没说话。但有一个”他压低声音,“胡主任那个门生,省农科院的王副院长,他当面把材料扔进了垃圾桶。”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他说什么?”孙怀圣问。

“他说,‘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成绩就了不起。产业基金不是给你们这种人准备的。’”张子轩复述时,手在抖,“但我不生气。因为我离开时,听见他在办公室打电话,声音很大,说‘必须把山川拿掉,不然冯老板那边没法交代’。”

证据链,完整了。

“录下来了吗?”我问。

张子轩点头,拿出手机。

晚上八点,我们聚在会议室,吃盒饭,等消息。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等。

晚上十点,林爱国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片刻,脸色变了。

“好,我知道了。”他挂掉电话,看向所有人,“银行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向几家主要合作银行发了匿名信,说山川资金链即将断裂,建议收紧授信。”

“哪家银行?”

“省农商行、蓉都商业银行都是我们主要的授信行。”林爱国声音发干,“虽然暂时还没动作,但下周的贷款续期,可能会有变数。”

一环扣一环。

先查账,再查产品,再攻击网站,再断资金链。这是要置山川于死地。

“晓哥,我们”孙怀圣欲言又止。

“我们怎么了?”我看着他们,“账查了吗?查了,没问题。产品查了吗?没问题。网站被攻击,顶住了。资金链我们账上还有三千万现金,加上青河基地马上有一笔八百万的货款回笼,撑三个月没问题。”

我站起来:“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慌了。因为我们的方案太扎实,我们的模式太有说服力,他们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是明天的评审会”陈默担忧。

“评审会照样去。”我说,“把我们准备好的,讲出来。把我们的数据,亮出来。把我们的故事,讲清楚。”

晚上十一点,苏雨晴来了。她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母亲让保姆炖的汤。

“母亲让我送来的。”她盛出一碗,“她说,让你补补精神,明天好好讲。”

我接过汤,心里一暖。

“她还说什么?”

“她说”苏雨晴顿了顿,“胡主任今天下午去找她了,说山川‘年轻气盛,不懂规矩’,建议基金‘慎重考虑’。母亲回答他:‘基金有基金的规矩,企业的规矩,是市场给的,不是某个人给的。’”

我笑了。张薇这句话,分量很重。

“她还说,”苏雨晴看着我,“明天评审会,她会亲自参加。”

深夜十二点,所有人都劝我回去休息。但我留在办公室,把明天要讲的ppt,又过了一遍。

凌晨一点,手机又亮起。这次是沈墨。

“胡已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冯在机场被拦下,涉嫌非法出境。评审会照常,但专家组已调整。祝顺利。”

短短几行字,却像惊雷。

我立刻打电话给张子轩,他还没睡。

“子轩,你看下手机,有没有消息?”

“什么消息?等等我大学同学刚给我发微信,说省里今晚有动作,好几个退休领导被请去‘喝茶’”张子轩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林总,难道”

“等官方消息。”我说,“但明天,我们可以轻装上阵了。”

挂掉电话,我走到窗前。

雨后的夜空,清澈如洗。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清水县的街道,照亮了远山的轮廓。

这一夜,有人睡不着觉。

但山川的灯,亮着。

明天,评审会。

我们要讲的,不只是冷链升级方案。

是一个关于坚守、关于成长、关于一群普通人,想为这片土地做点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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