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庆功宴上的惊雷(1 / 1)

评选结果三天后就出来了。

那天下午,孙怀圣几乎是踹开我办公室门的,手里举着文件,脸涨得通红:“晓哥!中了!咱们是全省五家重点扶持企业之一!”

整个楼层瞬间炸了。

王缓第一个从电商部冲出来,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根玉米,嘴角粘着米粒:“真的?!补助有多少?”

“每年八百万!连续三年!”孙怀圣把文件拍在桌上,手都在抖,“而且——而且税收优惠延长到五年,农业厅还特批了咱们两百亩的示范园区扩建用地!”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陈默从设计室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雕刻刀;林爱国抱着一摞账本从财务室探出头;就连平时最稳重的赵静兰也从旅行社那边赶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晚上必须庆祝!”孙怀圣扯着嗓子喊,“我请客!咱们去老周家那个农家乐,把他那头养了三年的黑山羊宰了!”

我抓起外套:“现在就去!今天提前下班!”

“巴适得板!”满楼道的四川话欢呼。

去农家乐的路上,两辆车挤得满满当当。孙怀圣开着那辆破面包打头,我在副驾驶,后座塞了五个人。陈默开着她的小轿车跟在后面,也塞得严严实实。

窗外,清水县的黄昏格外温柔。夕阳把山峦染成金色,稻田已经收割完,留下一茬茬整齐的稻桩。有农人在田里烧秸秆,青烟袅袅升起,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焦香味。

“六年了。”我看着窗外,轻声说。

“啥子?”孙怀圣没听清。

“我说,六年了。”我转过头,“从夜市摊那五万块钱开始,六年了。”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后座的老周——不是种大米那个老周,是公司最早那批仓库管理员之一,今年四十七了——瓮声瓮气地说:“林总,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个仓库漏水那次?”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创业第二年夏天,暴雨,租的旧仓库屋顶漏了,价值十几万的货泡在水里。我们七八个人在雨里抢运,浑身湿透,搬到凌晨三点。最后所有人瘫在货堆上,孙怀圣突然说:“等老子们有钱了,一定要建个带空调的大仓库!”

“现在咱们有带空调的仓库了。”王缓小声说,“还不止一个。”

“还有冷链物流车。”刘健补充,“去年买的,八辆。”

“还有那个溯源系统。”陈默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一套软件就两百多万。”

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没人再说话。但那种沉默里,有一种沉甸甸的、让人鼻头发酸的东西。

老周家的农家乐在青河项目区边上。我们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三张大圆桌,炭火炉子上架着大铁锅,锅里炖着羊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老周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搓着手笑:“林总,孙总,各位领导!羊杀好了,正宗的跑山黑山羊,炖了三个钟头了!还有我刚从地里摘的萝卜、白菜,保证新鲜!”

“周老板客气了!”孙怀圣从车上搬下两箱啤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三张桌子很快坐满。除了公司核心团队,我还让孙怀圣叫了几个基层主管,还有青河项目区几家合作农户的代表。老周坚持不肯上桌,说要看着火候,被我们硬拉着坐在了我旁边。

第一杯酒,我站起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杯酒,”我举起杯子,声音有些发紧,“敬土地。”

“敬土地!”三十多个声音一起喊。

白酒入喉,火辣辣的。

第二杯,我看向老周,看向那几个农户代表:“敬所有相信我们,把身家性命押在我们身上的乡亲们。”

老周眼睛红了,端起酒杯的手在抖:“林总,是我们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们,我家那五亩地,早荒了……”

第三杯,我环视所有人:“敬我们自己。敬这六年,每一个加班的夜晚,每一次咬牙坚持,每一滴汗,每一份不认命。”

“敬自己!”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萝卜吸饱了汤汁,白菜清甜爽口。大家喝酒、吃肉、划拳、讲笑话。孙怀圣非要跟刘健拼酒,两人一人吹了一瓶啤酒,孙怀圣打了个响亮的嗝,引来满堂哄笑。

陈默在教几个女同事怎么用竹签雕花,王缓在跟农户代表讨论明年电商节该怎么备货,林爱国居然在跟老周讲财务知识,虽然老周一脸“我听不懂但你好厉害”的表情。

苏雨晴坐在我身边,脸颊因为喝酒泛着淡淡的红。她轻轻碰了碰我的杯子:“高兴吗?”

“高兴。”我看着她,“但总觉得……像做梦。”

“那就让梦做得久一点。”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夜色渐深。炭火噼啪作响,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人开始唱歌,先是流行歌,后来不知谁起了头,开始唱山歌。粗犷的、带着泥土味的调子,在夜风里传得很远。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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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爽。

我走到院子角落,接通:“爽哥,什么事?我们这边正庆祝呢,省里评选我们中了——”

“林晓。”刘爽的声音异常急促,背景音很嘈杂,“出事了。”

我心头一紧:“慢慢说。”

“咱们在幕源的三个最大商超渠道,刚才同时通知——下个月开始,不再续约。”

我脑子嗡的一声:“理由?”

“理由都是统一的:永丰集团给了他们更高的进场费,而且承诺独家供应。”刘爽的声音在发抖,“我打听了,不止永丰,还有两家本地企业也参与了。他们三家联手,把咱们挤出来了。”

“三家联手?”

“对。永丰出低价,另外两家负责补贴商超的陈列费、促销费。我算了一下,他们这么做,短期至少要亏五百万——就是为了把咱们赶出幕源市场。”

我靠在土墙上,夜风吹在脸上,冰凉。

“还有,”刘爽继续说,“我们正在谈的两家连锁便利店,本来下周签约,刚才也来电话说‘再考虑考虑’。我托关系问了,是有人打了招呼——说咱们的产品‘质检标准过高,供货不稳定’。”

“谁打的招呼?”

“省里来的电话。”刘爽压低声音,“具体是谁不清楚,但对方暗示,这是‘省里某些领导的意思’,让我们‘识相点’。”

我闭上眼睛。

张永丰。还有……张薇?

“现在怎么办?”,“这三个渠道占幕源销售额的40!,咱们在幕源的市场份额会掉到15以下!而且消息传出去,其他渠道也会动摇!”

“先稳住。”我强迫自己冷静,“第一,你马上去见那三家商超的采购负责人,当面谈。咱们可以适当调整条件,但不能无底线降价。第二,查清楚那两家本地企业的背景,看看他们和永丰是什么关系。第三……”

我顿了顿:“第三,准备应急方案。如果幕源真的待不下去了,咱们就转战——滨湾市、云杭市、南珠市,一线城市那么多,不是非要在幕源吊死。”

“可是幕源是咱们在南方最早的市场……”

“我知道。”我打断他,“但人家把刀架脖子上了,咱们不能硬往上撞。先保住命,再想怎么反击。”

挂掉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院子里,歌声还在继续。孙怀圣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破吉他,在弹《朋友》。一群人围着篝火,肩搭着肩,唱得荒腔走板,但笑得那么开心。

那些笑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

我掏出烟,点了一根。很久没抽了,呛得咳嗽。

苏雨晴走过来,看着我:“出事了?”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

她沉默片刻,轻声问:“是我母亲吗?”

“不确定。”我吐出口烟,“但能调动省里的关系给幕源施压的,没几个人。”

“我去找她谈。”

“别去。”我拉住她,“现在去,就是示弱。而且……如果真是她做的,你去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

我看着篝火旁那些毫无察觉的、欢乐的脸:“先让大家把今晚高兴完。明天……明天再说。”

回到桌上时,孙怀圣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搂着刘健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兄、兄弟!我跟你说!当年咱们在夜市摆摊,你、你记不记得,有个城管……”

“记得记得!”刘健也醉了,“那龟儿子要收咱们摊子,晓哥跟他理论,差点打起来!”

“后来还是孙哥我!我掏了包中华烟!才摆平!”孙怀圣拍胸脯,“那包烟啊,是我攒了一个月……”

大家哄笑。

我端起酒杯,加入他们。

酒一杯接一杯。羊肉凉了又热。歌声从山歌唱到军歌,又从军歌唱到儿歌。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趴在桌上睡着了。

凌晨一点,篝火快熄了。

我站起来,敲敲酒杯。

还醒着的人看过来。

“跟大家说个事。”我的声音在夜风里很清晰,“刚才接到电话,咱们在幕源的渠道,出了点问题。”

醉意瞬间醒了一半。

“永丰联合了两家企业,用低价和补贴,把咱们从三家大商超挤出来了。”我顿了顿,“可能还会影响其他渠道。”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那……那怎么办?”王缓第一个开口,声音发颤。

“两条路。”我看着他们,“第一,跟永丰拼价格,他们降多少,咱们降多少,看谁先撑不住。”

“不行!”林爱国酒全醒了,“咱们的成本结构跟永丰不一样!他们用化肥农药,咱们用有机肥生物防治!拼价格,咱们必死!”

“所以是第二条路。”我说,“退出幕源的主流渠道,转战社区团购、精品超市、企业定制这些细分市场。同时——开拓新的城市。”

“开拓哪里?”陈默问。

“滨湾市、云杭市、南珠市,甚至……故都。”我说,“永丰能控制幕源,还能控制全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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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话。

“我知道,幕源是咱们打下的第一块南方市场。”我看着每一张脸,“丢了,心疼。但打仗就是这样——有进攻,就得有撤退。撤不是输,是为了换个方向,更好地进攻。”

孙怀圣摇摇晃晃站起来:“晓哥!你说咋办就咋办!不就是幕源嘛!咱们当年进去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大不了从头再来!”

“对!从头再来!”有人附和。

但声音里,少了刚才的底气。

“今晚就到这里。”我举起最后一杯酒,“这杯喝完,回去睡觉。明天上午十点,所有部门负责人开会。咱们——重新制定南方战略。”

酒很苦。

散场时,老周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周老板,有话直说。”

“林总,”他搓着手,“我就是个种地的,不懂你们那些大生意。但我知道一个理——永丰那帮人,做事不地道。你们跟他们斗,得……得小心。”

“我知道。”

“还有,”他压低声音,“我儿子在省城上班,听他说……最近省里有些人,在传你们的话。”

“什么话?”

“说你们拿了省里的扶持,翅膀硬了,就想往外飞。”老周看着我,“说你们‘不满足于在本省发展’,‘想当全国性企业’——这话,有人在当坏话说。”

我心里一沉。

“谁传的?”

“不知道。但传得有鼻子有眼,连你们要去哪些城市,都说得清清楚楚。”

送走所有人,我和苏雨晴最后离开。

车开在回县城的夜路上,两旁是漆黑的田野。

“消息传得这么快,”苏雨晴轻声说,“不像是商业竞争,像是……政治斗争。”

“你母亲出手了。”我说。

“也可能不是她。”苏雨晴看着窗外,“她做事,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更像是……有人想借她的手,敲打我们。”

“谁?”

“不知道。”她转回头,“但林晓,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拒绝长风开始,从我们在座谈会上正面回击永丰开始,我们得罪的,就不只是张永丰一个人了。”

我握紧方向盘。

是啊。我们挑战的是一整套游戏规则——那套靠关系、靠补贴、靠表面文章生存的规则。这套规则里,有张永丰这样的既得利益者,也有靠这套规则吃饭的官员、专家、中介……

我们动了太多人的奶酪。

“怕吗?”我问。

苏雨晴伸手,轻轻放在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怕。但更怕——如果我们现在退缩了,那这六年,就白干了。”

车灯刺破黑暗,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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