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精躲在南极仙翁身后的白光护罩里,方才被吓破的胆子瞬间被“靠山”填满。他哆哆嗦嗦地扶正歪掉的道冠,露出半张沾满尘土的脸,原本浑浊的眼珠此刻透着恃宠而骄的凶光,像只仗着主人威势的恶犬。先是飞快瞥了眼墨臻手中泛着寒光的金箍棒,又立刻转向南极仙翁,谄媚地拱了拱手,随即探出头对着墨臻龇牙咧嘴地叫嚣:“你这泼猴,休得猖狂!我家主人可是执掌天庭寿元的南极仙翁,三界仙神哪个不敬着?你敢伤我一根毫毛,别说取经不成,连你那花果山都要被夷为平地,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还故意挺了挺胸膛,颈侧的绒毛又露了出来,却因有仙光护着,竟多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嚣张。
唐僧听得眉头紧锁,先前因孩童惨状泛起的湿意尚未褪去,此刻眼底又添了几分坚定。他上前一步,僧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步履沉稳如踏莲花,双手合十于胸前,檀木念珠在指尖轻轻转动,声音温润却字字千钧:“仙翁,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却也知‘善恶有报’乃天地至理。这些孩童皆是父母心头肉,自呱呱坠地便承着家庭的期许,如今被掳至牢笼,日夜受恐,性命悬于一线,白鹿道长此举已造下无边杀孽,枉顾生灵性命。即便他是仙翁坐骑,也该依三界法度伏法受诛,以慰孩童所受之苦,以安天下父母之心——这并非苛责,而是对生命的敬畏,对公道的坚守。”
南极仙翁闻言,眉峰微挑,脸上掠过一丝“小题大做”的不耐,手中拂尘随意一摆,袍袖带起的仙风竟将唐僧身前的念珠吹得微微晃动。他垂眸看着阶下的唐僧,语气轻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玄奘法师多虑了。”说罢,指尖轻捻,一道白光弹向白鹿精,后者立刻谄媚地躬身,“贫道已训诫过他,即刻便将那些孩童送回各家,再罚他回蓬莱仙岛面壁百年,思过忏悔——这般处置,足以赎清他这点微末罪孽。”
“微末罪孽”四字出口时,他甚至没往牢笼的方向瞥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墨臻,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压:“悟空,你护持取经队伍西行,一路降妖有功,贫道都看在眼里。但此事不过是坐骑顽劣惹下的小麻烦,何必揪着不放,与贫道起争执?”他顿了顿,灵芝如意在掌心轻轻敲击,意有所指地强调,“取经乃是三界公认的大业,关乎佛门兴衰、天庭稳定,莫要因这点儿女情长般的意气,耽误了正事,到时候追悔莫及。”
“小事?”墨臻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在王宫后院炸响,尾音里裹着的怒意几乎要将空气撕裂。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的青石砖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周身的僧袍被骤然爆发的气场鼓得猎猎作响。掌心的金箍棒像是感应到他的怒火,金红流光疯狂窜动,之前被白光缠绕的棒身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震天轰鸣,那些细密的光丝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崩断,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挣脱束缚的金箍棒彻底爆发神威,金红光芒如燎原之火般席卷开来,将整个王宫后院照得亮如白昼,连青铜炼丹炉的阴影都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牢笼里孩童们惊恐的小脸都被这光芒映得清晰可见。墨臻抬手将金箍棒往身侧一拄,棒尖砸在地面的瞬间,火星四溅,他金瞳圆睁,眼尾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南极仙翁脸上:“狮驼岭上,刑天残魂借尸还魂,巨斧劈开山巅时,百万生魂在烈火中哀嚎,那些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骨,堆得比山还高!那时你们仙佛在哪?灵山的佛光遮天蔽日,却连一丝怜悯都不肯施舍;天庭的仙钟响彻三界,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他猛地抬手,金箍棒直指南极仙翁身后的白鹿精,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质问:“如今这妖物,为炼一己丹药,将百余名孩童锁在牢笼里,日夜受冻受怕,明日就要活生生挖心取命——这等丧尽天良的恶行,你一句‘贪玩’,一句‘面壁百年’便想揭过?你们仙佛的规矩,到底是约束三界的法度,还是只给无权无势的百姓定的枷锁?”
金红光芒在他周身流转,映得他脸上的怒意与悲戚愈发清晰:“我们师徒四人,一路餐风露宿,与妖魔鬼怪搏杀,九死一生护着取经队伍西行,为的是渡化众生,为的是三界安宁。可你们呢?只把我们当棋盘上的棋子,当粉饰‘大业’的工具——是不是只有我们淌血卖命,只有百姓受苦受难,才能成全你们仙佛眼中的‘稳定’?是不是我们的生死、众生的性命,在你们的‘大业’面前,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巫族血脉的悲愤与齐天大圣的桀骜,将仙佛的虚伪与冷漠撕得鲜血淋漓。
墨臻这番泣血质问如尖刀般刺破虚伪,南极仙翁脸上最后一丝云淡风轻彻底碎裂,面色“唰”地沉了下来,如被乌云笼罩的寒潭。他先前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淡漠,此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底的不耐化作实质的冷厉,连鹤发都似因怒意而微微颤动。“悟空,休得放肆!”他的声音彻底褪去温润,变得冰寒刺骨,每个字都像淬了霜的冰珠,砸在空气里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天庭与佛门自有亘古不变的法度,轮得到你这石猴妄加评判?”
他猛地抬手,灵芝如意顶端的灵芝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周身仙光不再柔和,而是如潮水般暴涨开来,带着“嗡嗡”的能量轰鸣,瞬间将王宫后院的金红光芒压得微微蜷缩。这仙光不再是滋养神魂的温润,而是透着睥睨三界的碾压之势,光纹中隐现着天庭律法的符文,如锁链般朝着墨臻周身缠绕而去。“再敢胡言乱语,诋毁仙佛法度,休怪贫道不念你护持取经的微末功劳,对你不客气!”
如意在他掌心转了半圈,指向墨臻的方向,仙光骤然凝聚成一柄半透明的光刃,悬在半空微微震颤,带着“再不从便将你挫骨扬灰”的决绝。“速速放了白鹿,退到一旁!”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尾音里裹着赤裸裸的威胁,“否则休怪贫道亲自动手,将你压回五行山,让你再尝五百年佛印加身的滋味!”
沙僧踏前一步,与墨臻并肩而立,宽厚的肩膀如城墙般稳固,降妖宝杖被他牢牢攥在手中,指节因发力而泛出青白。宝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窝中,两点寒星骤然暴涨,温润的蓝芒顺着杖身纹路奔腾而出,与墨臻周身的金红光芒在半空交织缠绕,形成一道金红裹着湛蓝的光墙,将南极仙翁的威压硬生生挡在身前。他垂眸盯着地面,声音沉得像浸了流沙河水:“大师兄护道,我护大师兄与师父——仙翁若要动手,先过我这宝杖一关。”
八戒更是怒不可遏,肥硕的身躯“咚”地砸在墨臻另一侧,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他将九齿钉耙往身前一横,九个耙齿泛着冷冽的寒光,与金箍棒、降妖宝杖的光芒遥相呼应。肥脸涨得比熟透的石榴还红,络腮胡都因愤怒而根根竖起,他指着半空中的南极仙翁,吼声响得震落了房檐的尘土:“什么上仙不上仙,护着妖精作恶就是混蛋!要动手就来,别光耍嘴皮子!俺老猪当年在天庭也是天蓬元帅,还怕你这仗着身份欺人的老东西不成?今日便让你瞧瞧,我们取经队伍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说罢,他猛地挺了挺肚子,将墨臻护在身后半截,虽胖却透着悍不畏死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