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黄昏。
虎贲军抵达吕梁山深处一处隐秘山谷,距平定县已不足百里。按照计划,吕擎下令全军在此休整一日。
“伯平那边有消息吗?”吕擎坐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擦拭着手中的“破军”戟。
张辽递上一封密信:“高司马派人送回消息,谣言已在羌地传开。有三个小部落已暗中派人接触,表示若汉军只诛迷当,他们愿保持中立。”
“还不够。”吕擎放下戟,“迷当部嫡系仍有近两千人,加上依附他的几个部落,总兵力不下三千。我军虽精锐,但强攻伤亡必重。”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几个位置划过:“文远,你来看。迷当的三寨呈品字形,中寨险要,强攻不易。但左寨临水,右寨靠林,各有破绽。”
张辽仔细观察:“都尉的意思是”
“分兵。”吕擎道,“你率二百前军,今夜出发,绕道至右寨后方山林潜伏。三日后,待我与主力吸引迷当注意时,你从后方突袭右寨。”
“那左寨呢?”
吕擎微微一笑:“左寨临水,我已命高顺在河中做了手脚。三日后,左寨羌人饮水必出问题。届时,他们要么出寨取水,要么军心涣散。”
张辽眼睛一亮:“妙计!只是我军只有七百五十人,分兵之后,正面兵力是否不足?”
“所以我们需要援军。”吕擎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你出发前,派快马将此信送回晋阳,交给丁使君。”
张辽接过信,只见上面详细说明了虎贲军的计划,并请求丁原将吕擎留在河西的那八百郡兵,编入中军,随主力一同西进。
“八百郡兵”张辽沉吟,“他们训练时日尚短,能战吗?”
“正因训练时日短,才需要实战锤炼。”吕擎道,“况且,这八百人虽不如虎贲军精锐,但守城扎营、运送粮草、围堵溃兵,绰绰有余。ez晓税蛧 首发丁使君的大军多是并州边军,擅长野战,却未必擅长山地围剿。我这八百郡兵,正好补其短板。”
张辽恍然:“原来都尉早有谋划。”
“去吧。”吕擎拍拍他的肩,“记住,潜伏期间,绝不可暴露行踪。三日后午时,以响箭为号,同时发动。”
“诺!”
张辽领命而去。
当夜,二百精锐悄然离营,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吕擎站在营中高处,望着西方群山。夜幕下的吕梁山,如巨兽蛰伏。
“都尉,”亲兵队长陈大牛来报,“哨探回报,三十里外发现羌人游骑,约五十人,似在探查我军动向。”
“来得正好。”吕擎转身,“传令全军,明日拔营,大张旗鼓向西行进。让羌人知道——虎贲军来了。”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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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晨。
虎贲军拔营西进,这次不再隐蔽行军。旌旗高举,鼓号齐鸣,沿着山路浩荡而行,故意扬起漫天尘土。
午时,前方出现羌人游骑。
吕擎勒马,抬手示意全军止步。
对面山坡上,约五十羌骑列阵,为首者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持一柄夸张的鬼头刀。
“汉狗!敢来我羌地送死?”那壮汉用生硬的汉话吼道。
吕擎不语,只缓缓抬起右手。
身后,五十名虎贲军弓弩手上前,张弓搭箭。
羌人首领见状大笑:“这么远,你射得到吗?汉人的弓软得跟娘们似的——啊!”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已钉在他马前三尺处,箭尾颤动不止。
射箭的是王平。他用的是一张三石硬弓,这一箭是警告。
羌人首领脸色一变,他身后的骑兵也骚动起来——这个距离,汉军竟能射到,而且如此精准!
“回去告诉迷当,”吕擎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出,“三日内,率部投降,可保全族性命。三日一过,破寨之日,血流成河。”
羌人首领咬牙切齿,却不敢再放狠话。刚才那一箭,已经显示了汉军的实力。
“我们走!”他调转马头,率众退去。
虎贲军继续前进,但速度放缓,每日只行三十里,沿途大张旗鼓,唯恐羌人不知道他们的动向。
与此同时,快马已将军情和吕擎的信件送回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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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晋阳,刺史府。
丁原看完吕擎的信,抚掌大笑:“好个吕文渊!分兵潜伏,疑兵诱敌,还有下毒之计——环环相扣,这是要把迷当玩死啊!”
厅中,魏续、曹性等将俱在。
魏续皱眉:“使君,吕擎要我们大军配合他的计划。这是否太过托大?”
“托大?”丁原看向他,“魏司马,若是你,敢只带七百五十人深入羌地,还要分兵潜伏,还要正面诱敌吗?”
魏续语塞。
曹性倒是实在:“末将不敢。不过,吕都尉的计划确实精妙。只是那八百郡兵训练不足,编入我军,恐拖后腿。”
“所以吕文渊在信中说,这八百郡兵不参与主攻,只负责围堵、押运、守营。”丁原将信递给众将传阅。
丁原起身,“魏续,你率左军三千人,沿北路急进,务必在五日内抵达预定位置。曹性,你率右军两千人,沿南路行进,同样五日内抵达。”
“诺!”
“本使亲率中军三千人,明日出发。”丁原目光扫过众将,“诸位,此战关乎并州边防安稳,更关乎我并州军威名。望诸位同心协力,一战功成!”
“必不负使君所托!”
众将领命而去。
丁原独自站在厅中,望向西方。
吕文渊啊吕文渊,你这次若真能平定羌乱,我丁建阳必在朝廷为你请功。并州这池水,终究是浅了。你的天地,该在更广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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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平定县外围。
吕擎率虎贲军抵达预定位置。这里是一处缓坡,背靠山崖,前临溪流,易守难攻。向东三十里,就是迷当部占据的三寨。
扎营已毕,吕擎登上坡顶瞭望。
远处山峦间,隐约可见羌寨轮廓。炊烟袅袅,旌旗隐约,显然羌人已经严阵以待。
“都尉,”王平来报,“哨探回报,迷当部正在加固寨墙,搬运滚木礌石。看架势,是要死守。”
“死守就好。”吕擎微微一笑,“他若弃寨而逃,反倒麻烦。传令全军,深沟高垒,做出长期围困的架势。另外,多扎草人,立于营中,夜间多点火把。”
“这是”
“虚张声势。”吕擎道,“让羌人以为我军主力已至,不敢轻易出寨。”
“诺!”
虎贲军开始忙碌起来。挖壕沟,立栅栏,扎营帐。更妙的是,吕擎命人扎了数百草人,穿上备用衣甲,立于营中各处。远远望去,仿佛有上千人马。
夜幕降临,营中点起数百火把,照得半边山坡亮如白昼。
羌寨中,迷当登上寨墙,望着汉军大营,眉头紧锁。
“首领,汉军看样子是要长期围困。”身旁一个羌人将领道,“他们营寨坚固,火把众多,恐怕真有数千人。”
迷当冷哼:“那又如何?我这三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汉军敢来,定叫他们尸横遍野!”
“可是”另一个将领低声道,“最近寨中传言,说首领您与汉军”
“住口!”迷当怒喝,“那是汉军的诡计!你也信?”
那将领不敢再说,但眼神中的疑虑却未散去。
迷当心中烦躁。这几日,寨中谣言四起,都说他收了汉军贿赂,要出卖族人。虽然他一再弹压,但人心已乱。更麻烦的是,依附他的几个小部落,这两天都以各种借口拖延,不肯派兵助战。
“汉军主将是谁?”他问。
“探子回报,是个年轻将领,姓吕,旗号是‘虎贲’。”
“虎贲”迷当沉吟,“没听说过。不过,敢只带这点人就深入我羌地,倒是有胆色。传令各寨,严加防备。汉军若敢进攻,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羌儿郎的勇武!”
“诺!”
夜色渐深。
虎贲军营中,吕擎未睡。他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几个位置移动。
“魏续的左军,后日可至。曹性的右军,最迟大后日抵达。丁使君的中军”
他算了算时间:“三日后,大军齐至。那时,便是决战之时。”
帐外,秋虫鸣叫,山风萧瑟。
吕擎走出营帐,仰望星空。星河璀璨,亘古不变。
这一战,将决定很多事。
但此刻,他心中平静。
穿越至今,从边塞孤儿到统兵将领,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也踏实。有吕布这样的兄弟,有高顺、张辽这样的臂助,有虎贲军这样的精锐
这乱世,他定要闯出一片天。
“都尉,夜深了,该歇息了。”陈大牛捧著披风走来。
吕擎接过披风:“大牛,你怕吗?”
陈大牛一愣,随即挺胸:“跟着都尉,有什么好怕的!当初在河西选拔,要不是都尉给我机会,我现在还是个种地的。这条命,早就是都尉的了!”
吕擎拍拍他的肩:“好好活着。打完这一仗,我给你说门亲事。”
陈大牛黝黑的脸上竟泛起红晕:“都尉又说笑”
两人都笑了。
笑声中,远山沉寂,大战将至的气息,已弥漫在秋夜的空气里。
虎贲军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猛虎蛰伏,待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