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天空,蓝得像一块剔透的琉璃,几缕薄云被高处的风扯成细丝。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却驱不散深秋山林的寒意。十岁的吕擎和吕布,如同两只挣脱了束缚的幼豹,在九原县外的深山中敏捷地穿行。
三年的时光,在兄弟二人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十岁的吕擎,身量已近乎寻常十三四岁的少年,猿臂蜂腰,行动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优雅与协调。他的面容褪去了更多稚气,眉宇间的沉静愈发内敛,偶尔闪过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直视。数年来从未间断的、融合了现代理念与自身探索的锤炼,让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力量、速度、反应、耐力,都远非同龄人可比,甚至超越了大多数成年健卒。
而吕布,则彻底长成了一个少年猛士的模样。他比吕擎还要高出半头,肩宽背厚,肌肉贲张,骨架宏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迫人的雄浑气势。他性情中的直率与刚猛愈发显著,但在吕擎多年的引导下,这份刚猛被约束在了一条名为“道理”与“义气”的轨道内。他对哥哥的信赖已然成为一种本能,吕擎一个眼神,他便能心领神会。
兄弟二人进山,是为了狩猎,为即将到来的严冬储备更多的肉食和皮货。这也是吕擎刻意安排的实战演练,让吕布在真正的搏杀中磨砺技巧,收敛心性。
“哥!看那边!” 吕布眼尖,压低声音,兴奋地指向左前方一片稀疏的林地。
只见一头雄壮的梅花鹿正警惕地昂着头,啃食著灌木上最后几片嫩叶。那鹿体型不小,毛色光亮,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神骏。
“好家伙,拿下它,够吃好些天了!” 吕布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著猎手的光芒。他缓缓取下背上那张由吕擎设计、村中老匠人精心制作的硬木长弓,搭上一支尾羽修剪整齐的箭矢。
吕擎微微点头,示意他动手。
吕布深吸一口气,力贯双臂,那张需要数个成年男子才能勉强拉开的强弓,被他轻松拉成满月。他瞄准了鹿的脖颈,手指一松——
“咻!”
箭矢破空,带着尖锐的啸声!
然而,那鹿机警异常,在弓弦震响的瞬间猛地一窜,箭矢擦着它的后腿飞过,深深钉入后方一棵树的树干,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嘿!” 吕布懊恼地一跺脚。
那鹿受此一惊,如同离弦之箭般,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追!”
吕布哪里肯舍,低吼一声,也不等哥哥吩咐,整个人便如一道离弦的箭,猛地追了出去!他天生神力,体力悠长,奔跑起来速度快得惊人,脚下生风,踏得落叶枯枝噼啪作响。
吕擎眉头微蹙,但并未阻止。他知道弟弟的速度和耐力,在这片他们已经颇为熟悉的山林里,只要不遇上大队猛兽,自保无虞。他也展开身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既能随时策应,也能锻炼自己的追踪与潜行技巧。
吕布一心追逐前方的鹿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风声在耳边呼啸,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他体内那股仿佛永远耗不尽的精力支撑着他,距离那惊慌的鹿竟然在一点点拉近。
追了约莫一刻钟,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方地势陡然变得险峻,出现一片怪石嶙峋的陡坡。那鹿慌不择路,径直冲上了陡坡。
吕布毫不犹豫,手足并用,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他的力量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常人需要小心翼翼借力的岩石,他往往一按一蹬便能借力窜上一大截。
然而,就在他快要攀上坡顶时,脚下的一块风化松动的岩石突然碎裂!
“咔嚓!”
吕布重心一失,整个人向下滑落!他反应极快,双手胡乱抓挠,猛地抓住了一根从石缝中垂下的粗壮藤蔓,止住了坠势。但那藤蔓承受不住他下坠的巨力,连带着将他甩向一侧。
“哗啦——”
预想中撞击岩石的疼痛并未传来,吕布只觉得身前一空,那茂密的藤蔓之后,竟然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他收势不住,带着一大片藤蔓,滚了进去。
洞内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陈腐、干燥,却又带着奇异清香的气息。
吕布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去力道,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洞内的昏暗。借着从洞口藤蔓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勉强看清,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入口狭窄,内部却颇为宽敞干燥。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清香,似乎是从洞穴深处传来。
吕布好奇心大起,暂时忘记了追丢的鹿。他小心翼翼地朝着洞穴深处走去。脚下是坚实的岩石地面,积著一层薄薄的灰尘。
走了约莫十几步,洞穴拐了一个弯,前方隐约有微光透出。吕布加快脚步,转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更为开阔的石室,顶部有一道狭窄的天然裂缝,投下一束天光,正好照亮了石室中央。而就在那光柱之下,赫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吕布吓了一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摆出了防御姿态。但定睛一看,那人一动不动,身上覆盖著一层厚厚的灰尘,穿着一件早已褪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宽大袍服。露在外面的手掌和面部,已然干瘪,呈现出深褐色,赫然是一具不知坐化了多少年的遗骸!
遗骸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脊梁挺得笔直,即便血肉早已枯竭,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不屈的威严。他面容平静,双目紧闭,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而在遗骸的身前,平整的地面上,摆放著一卷东西。那东西非金非铁,也非寻常的帛书或竹简,颜色暗沉,在光线下泛著一种温润而古老的光泽。
吕布心中的警惕渐渐被好奇取代。他走近几步,蹲下身,仔细打量著那卷书简。材质入手微凉,坚韧异常,上面用一种他完全不认识的、如同云纹又似鸟篆的古老文字,密密麻麻地书写着。
虽然不认识字,但吕布本能地感觉到,这卷书简绝非凡物。那坐化的古人,能在这深山古洞中保持如此姿态,生前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卷书简。
“布!”
就在这时,吕擎的声音从洞口方向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循着痕迹和弟弟留下的记号,也找到了这里。
“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个有个死人!还有这个!” 吕布连忙回头喊道,声音在石室中引起轻微的回响。
吕擎快步走入石室,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具坐化的遗骸上,瞳孔微微一缩。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遗骸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这本身就不寻常。更让他心惊的是,这遗骸即便死去多年,依旧散发著一种隐隐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那是属于绝世强者的余韵。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那卷书简和玉佩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书简上那些古老的文字时,饶是以他穿越者的心性,也不由得心头剧震!
吕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走到遗骸面前,没有立刻去动书简,而是神色肃穆,恭恭敬敬地对着遗骸躬身行了一礼。
无论此人是谁,能在如此环境中坐化,留下遗泽,都值得尊敬。
吕布见哥哥如此,也连忙有样学样,跟着躬身行礼。
行礼完毕,吕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卷书简。书简入手沉重,材质特异,触手生温。他缓缓展开,只见开篇几个巨大的云篆古字,如同龙飞凤舞,带着一股斩破一切的锐利意境,扑面而来!
虽然不识其字,但那股意境,却直接撼动了他的精神。
“这是什么?” 吕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哥,这上面写的啥?是武功秘籍吗?” 吕布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书简,他虽然看不懂,但那上面的图画(一些运功路线和招式示意图)和那股凌厉的意境,让他本能地感到渴望。
吕擎将书简小心卷好,又看了看那具遗骸,沉声道:“这位前辈在此坐化,留下此物,便是有缘者得之。此物或许与你大有渊源。”
他顿了顿,看向吕布,眼神深邃:“布,我们今日之遇,恐怕是上天注定。此物非同小可,需谨慎对待,绝不可对外人提起分毫!”
吕布见哥哥说得郑重,立刻用力点头:“哥,我记住了!谁也不说!”
吕擎将书简仔细收好,再次对遗骸行了一礼,然后拉着吕布,退出了这处神秘洞府,并将洞口重新用藤蔓遮掩好。
兄弟二人站在洞外,阳光刺眼,恍如隔世。
吕擎回望那被藤蔓遮蔽的洞口,心中思绪万千。历史的车轮,似乎因为他这只意外到来的蝴蝶,已经开始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这卷神秘书简的出现,将会给吕布,给他们兄弟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变数?
而吕布,则兴奋地摩拳擦掌,虽然还不知道那书简具体是什么,但哥哥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天大的好东西!他只觉得前方的路,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期待了。
深山奇遇,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正在悄然扩散。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扣合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