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的司机到哪儿都受尊重，再加上对这个名字的印象，让他一时震惊。
杨安？
李怀德的座右铭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升官前尤其谨慎。
只要是他觉得该记住的人名，基本不会忘。
比如——杨安！上过两次报纸，还被四九城的人夹道欢迎……这些都足以让他留下印象。
“哎呀，是劳模！真没想到！”
李怀德满面笑容地握住了杨安的手。
不得不承认，这人脸皮挺厚，杨安本没打算握手，对方却主动握了上来。
“您客气，劳模年年评，现在不少呢。”
杨安抽回了手。
对眼前这人，他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你们可是第一批，而且你是第一个！这跟别的劳模可不一样！”
说实话，李怀德能往上爬不是没道理的。
说话让人如沐春风，态度又客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我是李怀德，目前在调度岗位工作。
您的名号早已听闻。”
原来如此，难怪他偏好任用许大茂、刘海中这类人。
这个人本身就擅长阿谀奉承！
“久仰久仰。”
杨安礼貌地回应了几句。
“今天的工作任务也相当繁重，稍后请您将杨副厂长送到这个地点。”
看到纸条上的地址，杨安感到有些意外。
如果他没记错，那里是一片富裕区域。
并非四合院住宅区。
而是一片西式建筑区。
在解放前，那里是典型的富人聚居地。
解放后，部分人逃离，房产收归国有。
但像娄振华这样的爱国商人，仍然保留了他们的房产。
怎么会去那里呢？
“我要见厂长！”
正当杨安思考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您是哪位？”
李怀德的表情瞬间转变。
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
是刘海中！
“厂长今天有要事处理，真的不在。”
“哎呀，二大爷您这么忙啊？”
见到杨安，刘海中显得有些惊讶。
但还是打了声招呼。
“我找厂长，有点事需要他处理。”
“我来执行任务。”
杨安没有多言。
“那我也等等吧。”
“不行，您这位老同志怎么回事？厂长办公室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等着厂长处理，您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怀德毫不客气，直接拒绝了他进入。
这下二大爷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我说你这个年轻人，你知道我有什么事吗？我找厂长是要讨论改革的事情，厂长之前不是说过吗？可以畅所欲言。”
只有你当真了！
李怀德轻哼一声。
“好了，快走吧。
今天不准待在这里，这么多任务要处理，别捣乱了！杨安师傅，让您见笑了。
总会有这样的人来闹事。”
一点情面都不留！
“刘海中找厂长是为了什么事？”
杨安询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想给他儿子安排工作呗。
还想当领导。”
李怀德不屑地说道。
【触发躺平任务！
【任务奖励：牧场升级！
这会有什么任务呢？
杨安有些困惑。
刘海中是个普通工人，锻工技术一直停留在六级。
李怀德之所以认得他，想必是这人已经来找过不少趟了。
“您有所不知，最近轧钢厂正在搞改革。
领导会上提了一句可以畅所欲言，刘海中就天天往这儿跑。
您想想，要是工人都这么挨个儿找，哪能全按他们的意思办？”
杨安只淡淡一笑，没接话。
刘海中满脑子当官的心思和政治敏感，却始终没处发挥，说起来也够憋屈的。
恐怕也不光是为了他儿子的事。
杨安又笑了笑，在“大公无私”
这一点上，刘海中倒真不算含糊。
“当然，像您这样的工人，比干部还要强，肯定是有发言权的。”
李怀德对杨安这样的人，态度总是格外客气。
这位变脸高手虽然眼下只是基层干部，待人接物的功夫却一点没落下。
“都一样，我也不是什么工人代表。”
杨安摇摇头，并不想多说。
对这种人，他懒得废话。
反正没有利益冲突，犯不上得罪。
毕竟在机关单位里头，像李怀德这样的人才爬得最快。
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副厂长，或者当上什么特别小组的主任。
只要不惹到自己，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您是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当年您开车受表彰那场面，我也在场，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震撼！”
李怀德啧啧感叹。
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半个四九城的人都涌出来了。
连李怀德都暗暗吃惊：一个普通工人，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确实是难得一见。
“哟，怎么把咱们的劳模给派来开车啦？”
正说着，杨厂长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轧钢厂建国前是资本家建的，办公楼也盖得带几分洋气。
“这位就是杨厂长——”
李怀德连忙介绍。
若是寻常司机，自然不必多此一举。
可杨安是劳模，领导见了也得客气几分。
不尊重劳动工人，就是不尊重现在的制度，就是不尊重这个社会！
这劳模称号来之不易，一旦评上了，走到哪儿都受人敬重。
杨厂长这个级别，恰恰属于必须对杨安表示尊敬的那一档。
“杨同志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车队的唯一劳模——哎，不是说你们车队别人不努力，实在是名额太珍贵了。”
杨厂长笑着说道。
连轧钢厂自己都没有劳模。
而含金量最高的，就是两年前那一批。
除了杨安，其他人如今都成了各行各业的骨干，常上报纸、被宣传，激励着一代工人。
之前也有人找过杨安。
不过杨安对这类事并不上心。
随便拍了两张照片，登了两次报纸，后来也就没什么动静了。
在不少人看来，这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杨安心里却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每天累死累活，能改变的实在有限。
虽然劳模大多是一种“精神力量”
但他还是不想掺和进去。
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好吗？
“没错，杨师傅一看就出类拔萃，那张邮票我印象很深。”
李怀德也赶紧附和着说。
穿越者这一点倒是挺好的——清楚对方的人设。
虽然人不会一成不变，可终究本性难移。
“那就麻烦杨师傅，先带我去第一个地方吧。”
杨厂长客气地点了点头。
李怀德快步走出去，殷勤地拉开车门。
不过翻起脸来也够快。
杨安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这样的人，哪儿都有，还不少。
“杨安师傅，你们车队的事情，听说了吗？”
坐在车上的杨厂长没选后排，而是坐在副驾驶。
这也是一种尊重的表示。
通常领导坐司机车，都会坐在后面。
“听说了，我们院里的工人都知道了。”
杨安笑了笑，这事早晚都会来。
以前汽车产能不足，集中管理是常情。
现在城市规划全面铺开，汽车也陆续归地方管理和采购。
车多了，车队的意义就不大了，每天审批来审批去，耽误时间也影响生产。
以前担心公车私用，如今不缺车也不缺油，单位分流也是正常现象。
“到时候来轧钢厂吧，待遇照旧，还不用跑大货了。”
来轧钢厂？
杨安没有接话，转而扯开了话题。
对他而言，连重工业部的大领导都拒绝了，何况一个轧钢厂？
不过偶尔来这边看看戏，倒也挺有意思。
“我听说过你的事，带着媳妇跑长途，我觉得挺好。
不过等有了孩子，总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跑。
能天天回家，其实也不错。”
杨厂长继续劝说着。
杨安没有多回应。
别说重工业部的大领导了，就连下面的机械局、钢铁工业局的人，也都在挖他。
怎么可能选择轧钢厂？
难道就是因为离家近？
图个上班方便？
眼下形势变化快，1952年东北工业局撤销，大领导调任重工业部担任要职，主管钢铁和石油两大领域。
当初杨安能开上第一辆货车，也是靠大领导安排。
虽然他对这份荣誉并不十分在意，心里却始终怀着感激。
“等单位统一分配吧，我去哪儿都行，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话说得像打太极，真是漂亮。
杨厂长也没多说什么。
他之所以叫杨安过来，是看重他的荣誉和技术水平，希望他能带出更多人才。
在别人眼里，司机似乎就是个普通职业，会开一辆车，好像就什么车都能开。
“到了，你也跟我进去，说不定还能蹭一顿资本家的饭。”
眼前是一栋装修精致的三层小洋楼，带着院子。
院里停着一辆斯蒂庞克轿车，型号比杨安开的那辆还要新。
很多人可能不了解这个牌子，它在后世并不出名，杨安甚至不确定这品牌是否已经倒闭。
对标后世，差不多就是奔驰s级，绝对的豪车。
不过现在的人不在意这些，有车就轮流申请着用。
没车的时候，厂长骑自行车也是常事。
要到50年代末，汽车才会渐渐充足。
“娄家！”
门边竟然还有标牌。
杨安心里暗暗惊讶。
这房子，真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