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之下,秦天的目光冷冷投向了郡内各州县的门阀豪族。
他以“助军安民,共保乡梓”为名,发出“劝捐令”:小族捐粮五百石,大族捐粮两千石。
作为回报,捐粮家族可遣族中子弟入军,依据捐粮多少及所出人手,授予伍长、什长乃至都伯(统五十人) 等基层军职。
这是阳谋。给出的价码,恰好卡在各族“伤筋动骨却不至立刻破产”的线上。
大部分家族权衡利弊,选择破财消灾,甚至视此为家族子弟跻身军旅的契机。然而,总有不信邪者。
罗山县,便成了那只被用来儆猴的“鸡”。
该县三大族联合县令,竟将来此推行新政、征粮募兵的郡吏公然斩杀!以此向秦天示威,企图固守坚城,割据一方。
他们打错了算盘。
秦天闻讯,亲率一千精兵直抵罗山城下。
这一千人,非为攻城,只为震慑。
翌日黎明,在守军与豪族私兵惊恐的目光中,秦天单骑出阵,身旁仅跟着已壮如牛犊、毛色湛青、目光凶戾的异兽青狼。
“攻城!”秦天一声令下,声震四野。
只见青狼一声低吼,四肢发力,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竟一跃数丈,利爪在城墙上一借力,再度腾空!
秦天同时动了,身形如鸿雁般掠起,足尖在青狼背脊上轻轻一点,运起“踏山河”身法,如履平地般直接跃上十米高的城头!
“挡我者死!”
城头守军尚未反应过来,秦天手中大戟已化作一道幽蓝雷霆!戟风过处,血肉横飞,无人是一合之敌!
三大家族族长目眦欲裂,率领家奴精锐结阵冲来,做困兽之斗。
“冥顽不灵!”秦天冷哼一声,体内先天真气澎湃涌动,手中大戟猛然挥出!
“平八方!”
七道缠绕着刺目雷光的巨大戟影凭空出现,如同天罚,携着摧枯拉朽之势轰入敌阵!
“轰——!!!”
雷光爆裂,烟尘四起!残肢断臂混合着焦糊气味四散飞溅!仅仅一击,负隅顽抗的核心力量便被彻底摧毁!
此战,秦天如神似魔的姿态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者心中。“天人”、“雷神”之名不胫而走。
反抗的县令及三大家族,主脉男丁尽数被斩,头颅悬挂城楼示众七日。其家财、田产、奴仆尽数抄没。
借此雷霆之势,秦天迅速整顿九县。抄没所得,田地优先赏赐给最初跟随他的一千核心精锐(武士五亩,精兵三亩),牢牢绑定军心。
剩余大部分官田,则以极低的 “三十税一” 租给无地贫民耕种。
一番铁腕整治,郡府库再次充盈,兵甲粮秣堆积如山。九县豪强尽皆俯首,政令通行无阻。
站在修缮一新的城墙上,秦天俯瞰着逐渐恢复生机的平山郡,心中却仍有遗憾。
“翼州多山,难养骏马……无骑兵,终难纵横驰骋,予取予求。”他喃喃自语。
步兵虽可结阵而战,但骑兵的机动性与冲击力,才是战场决胜的关键。组建一支强大骑兵的念头,在他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
豫州,天下粮仓,九郡沃土。其北面门户白云郡,与翼州接壤。平山郡求救的烽火讯息,快马三日便已送达。
然而,白云郡太守却未第一时间上报州牧,而是将信件副本,火速送往了右侧相邻、以人杰地灵、士子辈出而闻名的——颍川郡。
颍川郡守府,密室之中,仅得三人。
居中而坐者,乃颍川太守,亦是本地最大氏族何家的当代族长——何文仲。他年约五旬,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难测。
右侧立着一青年,身材魁梧,面容敦厚,是其嫡子何恩志(字景昭)。
左侧一人,则气质迥然,虽年纪轻轻,却目蕴慧光,英姿挺拔,乃是何家族中公认的麒麟才子,何恩明(字启明),虽是庶出,才学却冠绝同辈。
何文仲轻咳一声,先问向自己儿子:“景昭,平原郡传来急报,青州异族犯境,你如何看待?我等该如何应对?”
何恩志不假思索,朗声道:“父亲!此乃国难!应立即上报豫州牧,同时我颍川郡当速速点齐兵马,北上驰援,以彰朝廷威严,解盟友之困!”
何文仲闻言,忍不住以手扶额,心中暗叹此子勇则勇矣,却不通权谋。上报州牧是规矩,但私自出兵,损耗自家实力,还可能授人以柄,实为下策。
他不再多言,目光转向左侧的侄子:
“启明,你意下如何?”
何恩明微微躬身,从容应答:“回太守。青州异族此来,意在劫掠,破城之后,饱掠而去尚是幸事,若其野心不止,恐有顺势南下、窥伺我豫州之险。”
他条理清晰,继续道:
“为今之计,首在‘防’与‘报’。一,应即刻行文上报州牧曹大人,请其定夺,统筹全局。二,令白云郡即刻加强戒备,屯兵边界,以防不测。三,建议州牧大人,此次筹备运往京都之粮草军资,当酌情留存部分于豫州,以固本州防务,保境安民。如此,方为上策。”
何文仲听罢,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子眼光长远,思虑周全,确为良才。他挥了挥手,示意儿子何恩志先行退下。
密室中只剩叔侄二人,气氛更加凝重。
何文仲神色一正,肃然道:
“启明,你博览族中藏书,当知我何家真正来历。我等并非寻常士族,乃是前朝皇族血脉,几经辗转,隐姓埋名于此豫州之地,改姓为何。七十载经营,方有今日之势。如今朝堂震荡,二子夺嫡,天下乱象已生,正是英雄并起之时。我何家……未尝不可借此良机,光复旧业!”
何恩明面色平静,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沉吟片刻,道:
“太守,复国大业,艰难异常。豫州虽为粮仓,富甲天下,然四战之地,无险可守。纵能掌控豫州,若无强军猛将,终是他人眼中肥肉,难挡四方豺狼。”
“此事我岂不知?”何文仲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然今有天时!族中决议,欲在二皇子决战之际,于运往秦王的粮草中做些手脚……届时秦王兵败,齐王势大,天下平衡打破,群雄方可真正割据!更关键的是,徐州王氏已暗中来信,愿在此事上助我一臂之力,并支持我何家复国!”
何恩明心中凛然。
徐州王氏,历经三朝而不倒的世家,其影响力盘根错节。
他们愿意搅浑水,是盼着天下更乱,便于他们继续超然物外,而非真心助何家复辟。
“叔叔,”
何恩明声音低沉。
“徐州王氏此计,名为相助,实为驱虎吞狼,欲使我何家行弑君逆举,承担万世骂名。于我族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依启明之见,我等当务之急,是趁二子决战、无暇他顾之际,真正掌控豫州!待其两败俱伤,可迅速派兵北上,寻一秦王血脉幼子,拥立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进可号令天下,退可割据一方,方是万全之策!”
然而,何文仲眼中已被“复国”的虚妄荣光和眼前利益占据,并未听进这老成谋国之言。
他拍了拍何恩明的肩膀,语重心长:“启明,你之才学,世所罕见。景昭虽为嫡子,却不及你万一。未来,还需你尽心辅佐于他,助我何家,光耀门楣,重现祖上荣光啊!”
何恩明心中幽幽一叹,知道自己这位族长叔叔已利令智昏。
他不再多言,拱手告退。
走出密室,他望向北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与无奈。
乱世已至,何家这艘大船,究竟将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