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域,深秋的阳光失去了温度,海风带着凛冽的咸腥。
福建水师驻地福州马尾港内,战鼓擂动,号角长鸣,一派肃杀景象。
靖海都督陈泽身披玄甲,腰悬佩剑,如磐石般屹立在旗舰“镇海”号高耸的舰桥上。
他手中紧握着那份来自紫禁城、字字千钧、沾染着无形血气的元帅手令。
“升帅旗!起锚!”陈泽的声音透过铜传声筒,如同闷雷滚过甲板。
“得令!”
随着旗语挥动,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响彻港湾。
庞大的水师舰队缓缓驶离码头,如同一条钢铁铸就的巨龙苏醒,劈开蔚蓝的海水,向着东北方向的韭山列岛游弋而去。
这支舰队规模空前:五艘新下水的“镇海级”战列舰如同移动的城堡,厚重的橡木船壳包裹着铁筋龙骨,双层炮甲板上,黑洞洞的炮口整齐排列,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八艘“海鹄级”巡航舰体型稍小却更为迅捷,如同矫健的海鹰环绕在主力周围。
还有十余艘经过加固改装、搭载轻型火炮的福船作为辅助。
桅杆顶端,巨大的“明”字帅旗和象征靖海都督的蓝色将旗猎猎作响,宣示着帝国海疆不容侵犯的威严。
甲板上,水兵们各司其职,神情肃穆。
炮手们最后一次检查着炮膛和弹药,火绳枪兵擦拭着燧发枪机括,了望哨警惕地巡视着海天相接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火药和咸湿海风混合的气息,压抑而紧绷。
舰队保持着严整的雁翎阵型,航速不快,却带着一股碾碎一切阻碍的沉重气势。
陈泽站在舰桥,目光如电,仔细询问身边的副官:“各舰补给可足?弹药舱是否按战时标准填装?尤其是开花弹和火油弹!”
“回都督!各舰粮秣淡水足支一月!火药舱、炮弹库皆满!开花弹、链弹、火油弹按您吩咐,额外配发三成!”副官答得一丝不苟。
“甚好。”陈泽微微颔首,“传令各舰!进入韭山海域后,了望哨增加双岗!发现任何悬挂鬼头旗或红毛旗之船只,无需示警,可直接开火!此役,不留活口!”
三天后的清晨,舰队抵达韭山列岛外围海域。
天色阴沉,海雾弥漫,能见度不高。
“将军!东南方向发现帆影!数量七艘以上!悬挂旗帜…是萨摩鬼头旗!还有红毛三色旗!”桅杆顶端的了望哨嘶声报告,声音穿透薄雾。
陈泽立刻抓起千里镜望去。
只见迷雾之中,一支船队正乘着风向,朝着远离群岛的方向航行。
船型多为萨摩藩惯用的关船和小早船,但其中两艘体型明显大得多,船型也较为奇特,船艏低矮,船身相对修长,侧舷开有炮窗——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提供的武装商船改造的战船!
它们显然也发现了庞大的明军舰队,正加速试图脱离。
“哼,想跑?”陈泽冷笑一声,“传令!‘海鹄一’至‘海鹄四’!右满舵!全速前进!截断其退路!主力舰队,‘镇’字五舰,‘海鹄五’至‘海鹄八’!左舷炮门全开!目标前方敌舰队!装填开花弹!自由射击!击沉它们!”
命令如同闪电般传达。
四艘“海鹄”级巡航舰如同离弦之箭,凭借出色的速度脱离主阵,划出巨大的弧线,直插向萨摩船队的后方和侧翼,意图形成包夹。
与此同时,五艘“镇海”级战列舰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缓缓转向调整,巨大的船身碾过波涛。
沉重的炮门被推开,黑洞洞的炮口缓缓伸出。
训练有素的炮手们动作迅捷,装填火药,塞入开花弹(内部填充铁砂、铅丸的霰弹),压实,瞄准……
“开火!”各舰舰长几乎同时怒吼!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然爆发!
如同九天惊雷在海天之间炸响!
数十门重炮喷吐出长长的火舌,浓密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开花弹呼啸着划破雾气,如同死亡之雨,狠狠砸向仓皇逃窜的萨摩船队!
“轰隆!”
“哗啦!”
爆炸声、木料碎裂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冲在最前面的一艘萨摩关船首当其冲!
一枚开花弹在其甲板上方凌空爆炸,密集的铁砂铅丸如同风暴般席卷而下!
甲板上的倭寇武士和水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血肉横飞!
船帆被撕裂出巨大的口子!
另一艘荷兰武装商船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其船体较为坚固,但侧面仍被两枚开花弹命中!
剧烈的爆炸撕裂了船板,海水疯狂涌入!
船身迅速倾斜,上面的荷兰水手和雇佣兵惊恐地跳海逃生。
“继续装填!自由射击!打!狠狠地打!”炮位军官嘶吼着。
炮击连绵不绝!
明军战舰如同移动的炮台,沉稳而高效地倾泻着火雨。
萨摩船队的小船在如此密集猛烈的炮火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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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船只被直接命中,炸成碎片,或是燃起熊熊大火,缓缓沉没。
海面上漂浮着碎裂的木板、翻倒的尸体以及绝望挣扎的落水者。
那两艘荷兰武装商船试图组织反击,侧舷的几门火炮也喷出了火焰。
但它们的射速和威力远逊于明军。
一枚实心弹砸在“镇海”号厚重的船壳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和些许木屑。
明军水兵对此嗤之以鼻,反击的炮火更加凶猛精准。
“轰!”又一艘萨摩关船被链弹拦腰扫过!
粗大的铁链带着可怕的动能,瞬间将桅杆绞断,沉重的船帆倒下,砸死了甲板上混乱的倭寇!
船只彻底失去了动力!
残余的几艘萨摩小船如同受惊的兔子,拼命摇橹划桨,试图借助岛屿礁石的掩护逃脱。
但早已迂回到位的“海鹄”级巡航舰岂能让他们如愿?
轻型火炮和密集的火铳喷射出复仇的火焰,将它们一一送入海底。
海战如同预料般呈现碾压态势。
不到一个时辰,海面上已找不到一艘完好漂浮的萨摩或荷兰船只,只剩下燃烧的残骸、漂浮的碎片和随波逐流的尸体。
“停止炮击!”陈泽放下千里镜,海风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吹拂着他冷硬的脸庞,“清理战场!凡海面漂浮之敌,无论死活,一律射杀!不留活口!”
冷酷的命令再次下达。
水师士兵们端起火铳,瞄准海面上任何还在动弹的目标,无情地扣动扳机。
枪声零星响起,如同最后的丧钟。
望着海面上渐渐散去的硝烟和漂浮的狼藉,陈泽的目光投向远方那座隐约可见的、被称为“鬼牙屿”的岛屿轮廓。
那里,才是元帅命令的真正目标。
“传令各舰!”陈泽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目标鬼牙屿!全速前进!包围该岛!切断其所有海陆联系!一只海鸟也不许飞出!本督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炮火的硝烟尚未散尽,更残酷的围困与毁灭,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