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呈砚见她脸上出现了一抹慌乱,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收手,反而又抬步朝着她走去。
他高大的身型原本就具有压迫感,他的影子在烛光的影阴映下,全部笼罩在她身上。
周边一片明亮,唯有她深陷一片阴影中。
谢晚凝步步后退,红唇紧抿着,严肃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倔强的劲儿。
她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只知道此时若是开口,她仿佛就会输。
可心口纷乱不已,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输什么?
眼见谢晚凝步步后退快被逼到墙面,春环一咬牙冲了过去,挡在了自己小姐的面前。
“二少爷,安神汤要凉了,要不,您趁热喝?”
春环一插嘴,谢晚凝心口紧绷着的一口气,瞬间咽了下去。
她匆忙侧身,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心跳如鼓,耳膜充斥着嗡鸣的声音。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就在这时,萧呈砚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放下,出去!”
春环被他冷厉的样子狠狠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食盒,转身就想扶着谢晚凝离开。
可这时候,萧呈砚却道,“谢晚凝,我没说让你走。”
声音比方才更加阴寒,不仅让春环心跳加速,也让谢晚凝脸色发白。
“你若来找我,只是为了汤,现在尽管走。若还有其他目的,你此时走了,可就什么都不算数了。”
这话颇含深意,让谢晚凝心口一滞。
她有一种直觉,他说的是真的,若此时走了,她可能真的会迎来他前所未有的‘报复’。
她在侯府小小得势,可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好象什么都知道。
谢晚凝沉了沉心思,松开了春环的手,“你先出去,我与二少爷还有话要说。”
春环一脸担忧,“小姐…”
“出去,把门关上。”
谢晚凝再一次开口,春环也不敢再多说,一边走一边回眸。
然而,到了门口,红叶一把就将她拽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春环低声惊叫,“红叶,你干嘛?小姐还在里头呢!”
红叶一本正经地道,“少夫人说了,她和二少爷有话要说,还让你关门。”
春环又急又气,“那你也别关那么快啊,万一出事了呢?”
红叶反问,“能出什么事啊?这可是侯府,而且二少爷又不是杀人狂魔,更不会动手打人,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我是担心……”
春环想到了自家小姐的计谋,心里无比担忧,生怕是二少爷觉察到了,对自家小姐不利。
可是红叶不知情,她也不能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春环气的跺脚,这个红叶不仅脾气暴躁,手还挺快。
红叶看着她焦躁的样子,下意识地摸鼻。
她知道春环在担心什么,但她太知道了,自家主子是不会伤害少夫人的。
他只是闷着很多感情无法宣泄,然而少夫人却又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近,主子也不能一直憋着。
总要慢慢渗透一点,否则一旦彻底爆发,不顾大局怎么办?
……
谢晚凝站在原地,一直没动,她能察觉到萧呈砚的逼近,然而她却不想再退。
本想着,看他到底想如何的时候,却看到玄色衣衫靠近自己。
那一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下意识地后退。却因退得太急,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脚后跟,整个人往后倒去。
本以为要狼狈的摔在地上,可她的腰却被有力的骼膊揽住。
她意识到是萧呈砚,连忙想要推开他,他却上前一步,将她禁锢在墙壁与他的胸膛中间。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谢晚凝身量略低,头顶正好抵在他的下巴处。
熟悉的沉木香蹿入鼻尖,让谢晚凝慌了神。
她除了在暗夜中潜入他房间的时候会与他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可在两人完全清醒的时候,却从没有这般近过。
“萧呈砚,你要做什么?”
她没有抬眸,齿间压低了声音,略显恼怒地质问着。
话落,萧呈砚讥讽地笑了一声,淡淡的反问在谢晚凝头顶响起,“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谢晚凝听到他的反问,心里憋了一团巨大的郁气。
她想到了上次萧呈砚无端发怒的脾气,慌乱中镇定心神,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但她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有漏洞,也会让他起疑心。
为今之计,只有说实话。
但说实话并不意味着要将实话全都说出来,完全可以有选择性地说。
谢晚凝定了定心神,微微低着头,无视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声音细细的说道,“我不是为了萧呈礼来的,更没打算让你为他说情。”
“我知他耽于美色,不堪重用,所以才与萧侯爷想到了一处,将侯府的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
“我不过是讨巧卖乖,想着你将来若有前程,能看在我送礼的情分上,不要为难我,让我在侯府有一席之地,仅此而已。”
一口气说完这些,谢晚凝心里竟然松快不少。
不管萧呈砚信不信,这都是实话,没有说谎。
“当真?”
萧呈砚半垂的眸子,只能看到她微微垂下的颅顶,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
明明此刻两人靠得很近,只要他稍稍往前凑半截手指的距离,谢晚凝就被他拥在怀里,可他依旧看不穿她此刻的想法。
刚才的这几句话,他听着明明该暗自庆幸她对萧呈礼无情,可他心中却涌起了很复杂的情绪。
他觉得,她在骗他!
那股直觉很强烈,不容忽视。
她的话里有漏洞,可是她并没有解释。
“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因为是特别的‘实话’,所有谢晚凝回答得很干脆。
但话音落下后,她的下巴忽然被一只大手捏住,被迫抬了起来。
她没来及斥责,便撞进了一抹幽深的眸子中。
萧呈砚的眼睛很黑,尤如深潭,只一眼便沦陷。
她看到他在靠近,察觉到了他浓郁的呼吸。
四目彻底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的鼻尖和薄唇也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