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混合着汗味和皮革腥气的古怪气味直冲鼻腔，昏迷中的冬霖爵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
紧接着，大股橘黄色、带着泡沫的液体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从她嘴里喷涌而出，在地面上迅速积起一滩。
呕吐物的气味瞬间盖过了酒香和食物香，酸腐刺鼻。
在冬霖爵痛苦但有效的呕吐过程中，曳石爵阿波罗尼端起自己的杯子，慢悠悠地啜饮了一小口，摇头谈笑道：
“冬霖爵，好肚量，可惜对上了小维吉妮娅这样的怪物。你输的不冤。”
“嗯？”闻言，颜欢的目光又落在了吟风爵维吉妮娅平坦如常、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内收的小腹上。
她好像是五大将里最年轻、身材也最娇小的一个，此刻正捏着衣角，忐忑地看着呕吐的同僚，又看看颜欢，小脸有些发白。
“你怎么不撑？肚子里塞海绵了？”颜欢直接问道，上下打量着她。
“呃…丞相，你忘了我是哪里人了吗。”吟风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红。
“还喊丞相呢？你们几个当时明明都想砍我。”颜欢鄙夷道。
当初在得知自己威胁刻律德菈后，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反应激烈，言辞一个比一个狠辣。
特别是吟风爵，看着文文静静，还写了好几首阴阳怪气、暗讽他居心叵测的诗歌，让人誊抄了散布到群众中挨个传唱。
“诶？是嘛，我不记得了。”吟风爵无辜地摇头，眼神飘忽，试图萌混过关。
“小维吉妮娅，你真是学坏了。”曳石爵不由笑了笑。
随后，颜欢又看向这个面容沉稳、留着短须、一副智者模样的中年男子：
“还有你，派人给我投毒是吧？”
“嗯？”曳石爵挑眉，并不否认，反而坦然道：
“那不是被剑旗爵拦下来了吗？她提前换掉了那份食物。”
他看向海瑟音，海瑟音微笑着颔首，算是承认。
“况且，当时形势所迫，各为其主。丞相的手段，实在是骇人听闻。”
“还有你。”颜欢又看向一直比较沉默、刚刚被扒了靴子的断锋爵，这家伙当时下手最黑。
“你还想绑架昔涟？打算用她来要挟我。”
“嗯，确有此事。”断锋爵点头，一边试图用桌上的布擦掉靴子上的污物，一边欣然承认，毫不避讳。
“你知道的丞相，当时我们之视角，不及你高瞻远瞩。”
“只知你威胁主君，动摇军心，自然要想办法铲除威胁，或增加筹码。”
“但后来，我等都被凯撒带去血祭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和立场付出了代价。”
“对对对。”曳石爵点头，附和道，试图缓和气氛：
“咱们已经恩怨两清了。如今黑潮已逝，世界新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来，再饮一杯？”他举起杯子。
“谁跟你们两清了？”
颜欢后退一步，躲开他递杯子的手，抱起胳膊，下巴微扬：
“凯撒捅的你们又不是我捅的。你们想害我的事，我可没忘。”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我的驮子和狗顺找到，不然统统死刑！”
他伸手一指地上刚刚吐完、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冬霖爵，“包括你！”
“？”曳石爵一听，顿时明白了颜欢想干什么。
他失笑摇头，放下杯子：
“原来丞相是想寻那大地兽的下落，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呢，这般煞有介事。”
“驮子此刻应当在云石天宫，有人照料。”他看向吟风爵，吟风爵连忙点头。
“至于狗顺…我倒是不认得，未曾听闻此名。”
他看向其他几人，断锋爵摇头，海瑟音也表示不知，冬霖爵还在哼唧。
在场五大将全是早年追随刻律德菈逐火的初代黄金裔，与后世交集有限，对于‘狗顺’这个名字自然陌生。
“不认识也得去找，快点的！”颜欢不耐烦地挥手。
“发动你们的人脉，问问现在城里的人，或者去可能的地方找找。”
在他的呵斥下，几位将领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
断锋爵也顾不得靴子还没完全擦干净，赶紧穿上。
曳石爵扶起还在晕眩的冬霖爵，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吟风爵也站了起来。
几人匆匆向颜欢行礼示意，然后便转身小跑着离开凉棚，朝着城市高处、那片笼罩在淡淡云雾中的白色建筑群——云石天宫的方向跑去，剩下的神血蜜露和满桌杯盏也顾不上收拾了。
就连刚被曳石爵拍醒、还脚步虚浮的冬霖爵，也被半拖半拽地跟了过去，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找…找什么？狗？等我…等我再喝一杯……”
望着她们略显仓促却依旧带着战士利落感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海瑟音淡淡而笑。
她站在原地，为自己重新斟了一小杯神血蜜露，轻轻摇晃着陶杯，看着杯中橘金色的液体荡漾。
她轻声一笑，声音飘散在带着食物香气和隐约乐声的傍晚空气里：
“再创世之后的世界…很温柔，就像一场永不散场的宴会，所有人都能举起陶杯，共饮蜜酿。”
她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喉间发出满足的轻叹。
“思来想去，或许也不用再寻海洋星球了。”
她望向街道尽头，那里夕阳正给城市的轮廓镀上金边。
“我一直在追寻的，不就是这样一处归宿吗？在我真正潜入古海中时，心里剩下的，只有平静。”
她转过头，看向颜欢，眼眸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大概是因为我在游向这里的途中，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火焰了吧。”
听着这一套一套的、充满诗意和哲理的话术，颜欢抱着胳膊，还真觉得海瑟音这家伙不去当诗人或者哲学家挺可惜的，艺术细胞和装深沉的本事都是一流。
旋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海瑟音那被水蓝色长裙包裹的腰腹部位。
隔着轻薄的衣料，能隐约看到其下并非血肉之躯的实体感，而是一种…流动的、半透明的质感，内部似乎充满了液体，在光线下微微荡漾着波光。
“你肚子里怎么全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