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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坐在数据流座椅上,周围的屏幕如同星河般流动着加密数据流。十二块主屏分别显示着全球十七个灰色产业的实时交易量、情报网络节点状态、以及“坟墓”地下实验室的生命体征监控。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服务器散热的微焦味,温度恒定在16摄氏度——这是量子计算机组的最佳运行环境。
他的“第二阶段”指令已在37秒前发出。
那是一组复杂的行动代码,通过北极星信息枢纽的七个中继站加密传输,目的地是位于东欧的某个私人军事承包商基地。指令内容很简单:调动三支“清道夫”小队,配备重型装备,在72小时内突袭长岛庄园,不计代价带回塞拉菲娜·科赫——活体。
但此刻,冥王的呼吸在防毒面具下变得略微急促——那是整张脸唯一暴露在外的部分,面具的眼部镜片映出流动的数据流。他整个人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身形瘦削但挺拔,如同审判席上的古代君王。
“传输延迟异常。”
屏幕右上角的数据流出现规律性波动。北极星第七中继站(位于中洲北部荒漠的地下盐矿)的信号强度在持续下降,从98缓慢降至76,随后稳定在这个数值——这不像是故障,更像是被人为限制带宽。
冥王的修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中继站的后台日志。
(冥王内心:内部有人在对我的指令进行流量监控。不是破坏,是监视。第七站位于我的核心控制区,能接触到那里的权限密钥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随后继续输入指令:
“启动反追踪协议,标记异常访问源。”
程序开始运行,但就在数据扫描进行到43时——
主屏幕上突然弹出血红色的局部警告:
【检测到物理入侵——外层隔离区】
【生物识别锁:未触发】
【入侵路径:通风系统b-7管道】
冥王的身体没有移动,但斗篷下的肌肉明显绷紧。监控画面显示,数据中心外层的通风管道检修口被人从外部打开。不是爆破——锁芯有被专业工具撬动的痕迹,但警报系统没有触发,说明入侵者使用了某种电磁干扰装置,在开锁的瞬间覆盖了传感器。
“启动一级防御协议。”他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的变声器传出,冰冷而机械,“封闭b区所有通风口,释放惰性气体。”
但指令执行的反馈延迟了07秒。
就在这07秒内,通风管道里传来物体落地的沉闷声响——不是人,是某种金属装置。紧接着,监控画面被强电磁脉冲覆盖,变成一片雪花。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据中心的主电源被切断。
应急照明系统在03秒后启动,暗红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四角洒下,将整个空间染成血色。服务器机柜的散热风扇逐一停转,数据流屏幕接连黑屏,只有冥王面前的主控台还有微弱的背光。
金库那扇厚达一米二的合金门,开始无声滑开。
不是爆破,不是切割——门是从内部解锁的。这意味着入侵者拥有比冥王更高的权限密钥,或者……他们早在数据中心建造时,就埋下了后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者穿着深灰色战术服,脸上戴着纯白色的无表情面具,面具眼部是两片深色护目镜,在暗红灯光下泛着冷冽光泽。他身高约一米八五,体型匀称但肌肉线条凌厉,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但冥王的热成像扫描显示——此人腰间、大腿外侧、后肩处共有七处武器热源。
他身后的两人同样戴着白色面具,但体型一高一矮。高者扛着一台手提式电磁干扰器,矮者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脉冲手枪,枪口对准冥王。
“藏宝图。”为首者开口,声音透过面具的变声器传来,低沉而平稳,“交出来,你可以活着离开。”
冥王的变声器在空旷空间中回荡,带着冰冷的讽刺:
“伊莱贾的人。”
不是疑问,是陈述。
为首者没有否认,只是向前走了三步,停在数据流座椅前五米处——一个既能发动攻击又能随时撤退的距离。
“冥王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他说,声音里没有威胁,只有冷静的陈述,“蛇首椅亲自入场时,游戏规则已经变了。藏宝图在你手上七年,你没能打开那扇门。现在,该换人了。”
冥王的斗篷微微摆动,面具下的视线锁定对方:
“北极星内部有三个席位是你们的人。”
“是。”为首者坦然承认,“从北极星成立的第一天起,伊莱贾先生就持有三票。你以为这些年为什么你的情报总能领先一步?因为有些信息,是我们想让你知道的。”
这句话,让冥王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冥王内心:三个席位……难怪。长岛小队全灭,第二阶段被拦截……都是内部引导的结果。我一直在他的棋盘上。)
他沉默了两秒。
然后,变声器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释然的冰冷:
“藏宝图不在数据中心。”
“我们知道。”为首者点头,“它在你的‘面具助手’身上——那个永远戴着银色半脸面具,替你处理所有实体交易的男人。他现在应该正在皇后区的安全屋,准备为你安排逃亡路线。”
冥王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面具助手——那是他在现实世界唯一的“延伸”。七年来,所有需要实体交接的情报、武器、资金,都由面具助手完成。此人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甚至冥王自己都不知道助手的真实身份,他们只通过加密频道联络。
但伊莱贾的人,竟然连安全屋的位置都掌握了。
(冥王内心:败了。不是败在武力,而是败在情报。对方早已渗透到我体系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要杀他?”冥王问。
“不。”为首者摇头,“我们只要藏宝图。至于你的助手……如果他配合,可以活着离开。伊莱贾先生对无谓的杀戮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数据中心入口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暗红灯光中——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标志性的银色半脸面具,面具下缘有血迹渗出。他的左肩有一处枪伤,鲜血浸透了风衣布料,右手死死按着一个金属密码箱。
“冥王!”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惊恐,“他们找到安全屋了!我——”
话未说完,他身后追来四道身影。
同样是白色面具,同样是深灰色战术服。他们如同猎豹般扑向面具助手,动作精准而致命。但助手在最后一刻做出了反应——他将密码箱狠狠砸向地面!
“砰!”
箱体碎裂。
里面没有图纸,没有卷轴,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晶体存储器,在暗红灯光下泛着幽暗光泽。存储器落地后弹起,滚向冥王的方向。
“抓住它!”为首者低吼。
两名白色面具扑向存储器。
但面具助手的动作更快——他在倒地前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一撑,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在存储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用脚尖精准一踢!
存储器改变方向,飞向冥王左侧的控制台下方缝隙。
为首者的白色面具下传来一声冷哼。他亲自出手,身形如鬼魅般突进,在存储器滚入缝隙前的刹那,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如鹰爪般探出——
抓住了。
黑色晶体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启动自毁!”冥王嘶吼。
但为首者早已预料。他左手从战术服内袋掏出一个微型信号屏蔽器,拇指按下开关。存储器表面刚刚亮起的红光瞬间熄灭,内部的高频蜂鸣声戛然而止。
“没用的。”为首者平静地说,“这块存储器用的是北极星第七代加密芯片,而芯片的后门密钥……三年前就掌握在伊莱贾先生手中。”
他将存储器举到眼前,透过暗红灯光观察着那块黑色的晶体。
“数据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他说,“不过原件……伊莱贾先生有收藏的癖好。”
冥王缓缓从数据流座椅上站起。
黑色斗篷垂落,露出下面修长挺拔的身形。防毒面具下的视线冰冷如刀,锁定着对方手中的存储器。
“你们赢了。”变声器里,所有情绪都已消失,只剩下机械的冰冷,“但钥匙还在范智帆手上。没有塞拉菲娜的‘圣女之血’,藏宝图只是一张废纸。”
为首者将存储器收进战术服的内袋,转身走向出口。
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冥王一眼——虽然隔着白色面具,但冥王能感觉到,那目光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嘲讽,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敬重的惋惜。
“冥王先生。”他说,“伊莱贾先生让我转告你:游戏还没结束。如果你愿意……可以来为他工作。蛇首椅永远欢迎聪明人。”
冥王没有回答。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白色面具们带着存储器离开,看着面具助手被两人拖走,看着金库合金门重新关闭。
暗红色的应急灯光下,数据中心的服务器机柜如同墓碑般沉默。
冥王缓缓坐回座椅。主控台的屏幕上,数据流早已停止,只剩下一行不断闪烁的白字:
【阶段二:中断】
【藏宝图:已丢失】
【钥匙状态:未知】
【建议行动:隐匿】
他抬起手,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输入最后一条指令:
【启动深度潜伏协议】
【所有连接切断】
【身份销毁】
【再见,冥王】
屏幕熄灭。
数据中心陷入彻底的黑暗。
斗篷下的身影缓缓站起,走向侧方一道隐蔽的应急通道。防毒面具在最后一丝红光中闪过寒芒,随后融入黑暗。
范智帆坐在奔驰s600的后座,目光透过深色车窗,凝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公路两旁是长岛典型的富人区景观:精心修剪的草坪、隐匿在树木后的别墅、偶尔驶过的豪车。阳光明媚,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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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范智帆知道,这宁静之下,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坐在他对面的阿瑟管家始终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琥珀金色的眼睛半阖着,仿佛在假寐。但范智帆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每隔三十秒会轻微敲击膝盖一次——那是某种警戒习惯,或者……在与外界保持同步。
“阿瑟。”范智帆忽然开口。
阿瑟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范先生请讲。”
“伊莱贾先生拿到藏宝图了吗?”
空气凝固了两秒。
阿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缓缓点头,声音依旧平稳:
“范先生果然敏锐。是的,就在三十分钟前,冥王的藏宝图已经移交到伊莱贾先生手中。过程……很顺利。”
范智帆没有追问细节。
他只是微微点头,重新看向窗外。
(范智帆内心:果然。冥王的第二阶段被中断,藏宝图易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像是预先编排好的剧本。伊莱贾……到底布了多大的局?)
车轮碾过路面,驶入通往科赫庄园的私人道路。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橡树,枝叶在头顶交错,形成一道幽深的绿色隧道。阳光被切割成碎片,在车窗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越往里走,环境越安静——虫鸣、鸟叫、甚至风声都逐渐消失,只剩下车轮碾过碎石的细微声响。
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范智帆的灰蓝色瞳孔微微转动,扫过森林深处。他的视觉经过特殊训练,能在高速移动中捕捉细微异常——左侧第三棵橡树后,红外感应器的镜头反光;右侧灌木丛里,运动传感器的金属外壳;前方弯道处,地面有近期车辆碾压的痕迹,轮胎花纹与普通轿车不同,是防爆越野胎。
(范智帆内心:至少六处暗哨,三个狙击点,还有地面震动传感器。科赫庄园的防御升级了……不,不完全是科赫家族的手笔。有些设备是军用的,而且很新。)
车辆在庄园铁门前停下。
铁门是复古的铸铁雕花样式,但范智帆能看见门柱内部隐藏的液压驱动装置,以及门楣上那枚几乎看不见的广角摄像头。门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但他们的站姿、手部位置、视线角度——都受过专业训练,不是普通保安。
阿瑟按下车窗,对保镖点头示意。
其中一人走到车边,手中拿着掌纹扫描仪。阿瑟将右手按上,扫描仪亮起绿灯。接着是虹膜验证、声纹核对。三道验证通过后,铁门才缓缓向内打开。
车辆驶入庄园。
主楼前的环形车道上,已经站着一个人。
梦魇。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女士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深色长发在脑后挽成简洁的发髻。她的脸型瘦削,五官精致却没有任何表情,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看人时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能直接看穿灵魂。
当车辆停稳时,她微微躬身——不是对阿瑟,而是对刚下车的范智帆。
“范先生。”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女性特有的清冷音质,但每个字都清晰如冰,“欢迎回来。”
范智帆走到她面前,两人对视了三秒。
梦魇的身高约一米七,在女性中算高挑,但站在范智帆面前仍矮了半个头。她的站姿笔直,肩膀放松,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那是随时能拔枪或格斗的姿态。范智帆注意到,她的左手食指内侧有极淡的老茧,那是长期持枪训练留下的痕迹;右肩比左肩略微低半厘米,说明她更习惯右手射击。
“做得很好。”范智帆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认可,“塞拉菲娜安全,庄园防御无懈可击。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梦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范智帆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那是压抑的紧张得到缓解的本能反应。
“这是我的职责。”梦魇低声说,然后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到只有范智帆能听见:“魔王。”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很清晰。那是一种确认,也是一种宣誓——她知道范智帆的真实身份,并且选择效忠。
范智帆没有回应这个称呼。
他转身看向阿瑟,后者已经下车,正站在三辆奔驰车旁,琥珀金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视着庄园环境。
“阿瑟。”范智帆说,“我和塞拉菲娜需要单独相处。你和你的车队可以在门外等候,或者去客房休息——梦魇会安排。”
阿瑟微笑点头。
“当然。伊莱贾先生吩咐过,不干涉您的私人事务。”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范先生,伊莱贾先生希望能在今晚与您会面。地点由您定,时间……越早越好。”
范智帆点头。
“我会考虑。”
他不再多说,转身走向主楼。梦魇跟在他身后半步,低声汇报:
“塞拉菲娜小姐在地下三层安全室,自从上次通话后就没有离开过。食物和水都由我亲自检查,安全室的外部监控显示,没有任何人靠近过。”
“f4呢?”
“在暗处警戒。”梦魇说,“夜魔在东侧森林,幻影在西翼屋顶,暗刃和影刃在主楼内部巡逻。按照您的指令,他们不会露面,除非出现威胁。”
范智帆点头,脚步不停。
他穿过主楼大厅——这里空无一人,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旧木头和皮革的气息。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范智帆能感觉到,这座庄园正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每一扇窗的窗帘都拉上了一半,每个转角都有隐蔽的摄像头,地板下传来极细微的电流嗡鸣——那是应急防御系统的待机声。
他们来到地下酒窖。
梦魇在第三排酒架前停下,伸手按住某个隐蔽的机关。酒架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楼梯深处传来微弱的应急灯光,以及……一种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范智帆抬手制止梦魇继续跟随。
“你守在门口。”他说,“任何人——包括凯撒、特雷西、甚至伊莱贾的人——都不准进来。如果出现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做。”
梦魇点头,右手按在腰侧——那里藏着一把特制的陶瓷手枪,枪身涂有防红外涂层,子弹是亚音速弹,在室内射击几乎无声。
范智帆独自走下楼梯。
螺旋楼梯很深,大约向下延伸了十五米。墙壁是厚重的合金板,表面刷着防腐蚀涂层,在手电光下泛着哑光灰色。空气里有淡淡的循环系统送出的新风,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塞拉菲娜的气息。
那是某种香皂的味道,混杂着她特有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体香。
范智帆的脚步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每一步都会在金属楼梯上引起细微的回响。当他走到地下三层时,那扇厚重的合金安全门出现在眼前。
门上有三重锁:指纹、虹膜、以及一串十二位的动态密码。
范智帆将右手按在指纹识别区,同时将左眼贴近虹膜扫描仪。识别通过后,他在键盘上输入密码——那是他和塞拉菲娜约定的数字:她的生日倒序,加上他的生日正序。
“咔、咔、咔。”
三道锁依次解开。
合金门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就在门缝扩大到三十厘米的瞬间——
门内传来一声极度紧张的、几乎破音的尖叫,紧接着是手枪上膛的“咔嚓”声,以及一道瞄准激光的红点,正正对准范智帆的眉心!
范智帆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突进——在02秒内,他的左手如毒蛇般探出,精准扣住门内人持枪的手腕,拇指用力按压桡神经节点;同时右手向前一推,将正在滑开的合金门彻底推开!
“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但在死寂的安全室里,如同惊雷。
瞄准激光的红点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从范智帆的眉心移开,最终熄灭。
安全室内的应急灯光下,塞拉菲娜僵在原地。
她穿着范智帆留下的那件黑色大衣,里面是单薄的丝绸睡衣,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没有化妆,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此刻因极度惊恐而瞪大,瞳孔剧烈收缩。
她的右手被范智帆扣着,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伯莱塔92fs手枪——那是梦魇留给她的防身武器。枪口还在微微颤抖,保险已经被范智帆的拇指顶回安全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了五秒。
然后,塞拉菲娜的眼睛里,那些惊恐、紧张、绝望的情绪,如同冰雪融化般层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狂喜和脆弱的光芒。
“……范?”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范智帆松开她的手,伯莱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没有去捡,只是静静看着她,灰蓝色的瞳孔在应急灯光下如同深海。
塞拉菲娜愣了几秒。
然后,她如同被抽走所有力气般,向前扑倒——不是跌倒,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撞进范智帆怀里。她的手臂死死环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的肩窝,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
范智帆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气息,能听见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和大衣传来,有些凉,但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仿佛要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环住她的背。
这个动作,让塞拉菲娜哭得更凶了。
她在他怀里哭了整整三分钟——没有声音,只有肩膀的剧烈起伏和衣领被泪水浸湿的温热。范智帆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着她,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如同安抚受惊的孩子。
当哭泣终于停歇时,塞拉菲娜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红肿着,脸上全是泪痕。她看着范智帆,看了很久,然后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你没事吧?”
声音依旧嘶哑,但里面的关切真实得让人心疼。
范智帆摇摇头。
“我没事。”他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你呢?有没有受伤?”
塞拉菲娜用力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我很好……梦魇保护我,f4杀了那些坏人……我一直在等你,每天都在等,我……”
她语无伦次,但范智帆听懂了。
罗曼蒂克的吻……(内容已省略,审核严格严重)
范智帆的身体僵了一瞬。
他本可以推开她——以他的反应速度,在嘴唇接触前的01秒就能制止。但他没有。
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回应了这个吻。
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同样热烈的、甚至更加深入的回应。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箍进怀里,另一只手插入她的金发,固定住她的后脑。
省略号……(审核严格)
“范……”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撒娇的依赖,“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去任何地方,欧洲、亚洲、甚至南美洲……我害怕,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范智帆低头看着她。
他的灰蓝色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决断,还有一种近乎痛苦的温柔。
“塞拉菲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我说。我们暂时走不了。”
塞拉菲娜的身体僵了一下。
范智帆继续说:
“有些秘密,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你身上的‘圣女之血’,关于科赫家族对你灌输的谎言,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开始颤抖。
“你……”塞拉菲娜的声音在发抖,“你知道那些?你……也想要钥匙?”
范智帆摇头,动作很慢,但很坚定。
“不是我想要。”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毁掉。”
塞拉菲娜猛地推开他。
她的动作太突然,范智帆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拉开了一米距离,在安全室昏黄的光线下对峙。
“你……说什么?”塞拉菲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不信,“毁掉?不……我不相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手指向地上的伯莱塔,似乎想捡起,但最终没有动。
范智帆静静看着她。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他的声音平稳,
“不。”塞拉菲娜摇头,金发在灯光下划出凌乱的弧线,“不只是魔王。魔王不可能不想要钥匙——那种能打开传说中‘宝藏’的东西,没有人会不想要。你……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眼里重新涌上泪水。
范智帆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开口:
“塞拉菲娜,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很轻,但在安全室里回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塞拉菲娜怔住了。
她看着范智帆的眼睛——那双灰蓝色的、如同深海般难以捉摸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欺骗,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认真。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我不知道……别逼我……”
话音未落,范智帆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塞拉菲娜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跨过那一米距离,左手扣住她的右腕,右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硬生生拉进怀里!
那是一个近乎霸道的拥抱,力度大得让塞拉菲娜几乎窒息。她本能地挣扎,但范智帆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牢牢锁住。
“塞拉菲娜,看着我。”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会告诉你一切。”
塞拉菲娜停止了挣扎。
她抬起头,被迫看向他的眼睛。那么近的距离,她能看见他瞳孔深处的每一丝纹路,能看见那灰蓝色里倒映出的、自己苍白而脆弱的脸。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全部真相的时候。”范智帆继续说,声音压得很低,“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我是华夏人。我这么做,是为了很多人的命运和安全——包括你。”
他顿了顿,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是的,我承认。”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近乎柔软的情绪,“我心里确实有了你的位置。从那个意外开始,从我看到你被那些谎言折磨开始,从我发现你其实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开始……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
塞拉菲娜的呼吸停滞了。
“男人的责任,我懂。”范智帆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变成耳语,“但你身上的秘密,那把钥匙,还有背后那些想要得到它的人……如果不毁掉,我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你,我,甚至所有被卷进来的人——都会死。”
他感觉到塞拉菲娜的身体剧烈一震。
“这样的结果,”他看着她,灰蓝色的瞳孔如同深渊,“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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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菲娜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范智帆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但依旧抱着她,只是力度温柔了许多。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他轻声说,“但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吗?这次我回来,不也是好好的吗?你不是也看到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他们想要那东西。就算我们一起离开了,带着你身上的秘密逃亡——能逃到哪里去?华夏?欧洲?南极?”
他摇头。
“不。我要毁掉一切。毁掉钥匙,毁掉藏宝图,毁掉所有相关的秘密——包括你身上被强行赋予的‘圣女之血’。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解脱,才不会一辈子活在恐惧里。”
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能保护你一辈子。”他的声音坚定如铁,“你信吗?”
塞拉菲娜看着他。
看着这个在绝境中救出她的男人,看着这个为她挡下所有危险的男人,看着这个此刻说出“保护你一辈子”的男人。
她的心,在那一刻,做出了选择。
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被彻底击碎的、坚硬了二十年的外壳。
“我知道……”她哽咽着说,“可是你呢?毁掉那些……你会不会有危险?”
范智帆笑了。
那是塞拉菲娜第二次看见他笑——不同于之前的冰冷或讽刺,这一次的笑容,是真实的、温柔的、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迷人。
灰蓝色的瞳孔因笑意而微微弯起,冷峻的轮廓柔和下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如同冬日阳光刺破阴云。
塞拉菲娜看呆了。
然后,她做出了本能反应……
她再次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已省略。(尺度太高……)
昏黄的光晕下,两人再次相拥……
……已省略。(再高也无法收看,非礼勿视)
呼吸变得急促。
体温在上升。
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内容省略,审核问题)
“范……”她轻声唤他。
范智帆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
“我在。”他说。
然后,一切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这一切已经交给了两个人命运绑在了一块。
范智帆的动作温柔而坚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这个被谎言和诅咒折磨了二十年的女人,这个被他从火海中救出的女人,这个此刻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的女人——成了他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无关利益,无关算计,无关任何灰色世界的规则。
只是最原始、最纯粹、也最危险的情感。
当一切平息时,塞拉菲娜蜷缩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画着圈。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范。”她轻声说。
“嗯?”
“我相信你。”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不管你要做什么,不管真相是什么……我相信你。”
范智帆的手臂收紧,将她搂得更紧。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但在塞拉菲娜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灰蓝色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
(范智帆内心:相信我吗……那就好。)
(因为接下来要走的这条路,会比地狱更艰难。)
(但至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了。)
安全室外,风暴正在聚集。
而安全室内,两人相拥而眠,在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里,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和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