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家了。”
杨蜜把一份代言合同推到林闲面前，表情复杂得像在看一叠烫手的金砖。
“这次是国际顶级腕表品牌，三年合约，税后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而且人家说了，可以为你专门设计一款‘曜变陶瓷表盘’限量版。”
林闲扫了眼合同，数字确实惊人。他合上文件夹：“拒了。”
“你确定？”杨蜜盯着他，“这已经是今天拒绝的第九个了。前面八个加起来，够买下咱们公司这层楼。”
“我很确定。”林闲起身走到窗边，“老板，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做‘证言’项目吗？”
“让历史开口说话。”
“对。”林闲转身，“如果我今天接了腕表代言，明天可能就得接白酒、接汽车、接保健品。到时候大家提起我，第一反应不是‘做文化项目的林闲’，而是‘那个什么广告都接的网红’。”
杨蜜沉默片刻：“但公司需要资金。体验馆预算还有缺口，团队要扩大，技术研发烧钱……”
“缺口我来想办法。”林闲走回桌前，“航天口的退役设备谈下来了，价格只有市场价四分之一。另外，平台的投资款下周到账。够撑到体验馆开放。”
“开放后呢？运营成本呢？”
“门票收入、文创衍生、版权授权……”林闲条理清晰，“‘证言’如果真做好了，不会缺钱。我们现在缺的不是钱，是公信力。”
他指了指窗外：“《焦点访谈》的摄制组下周就进驻了。如果观众在纪录片里看到我同时出现在十个广告里，他们会怎么想？”
杨蜜叹了口气，收起合同：“行吧，你是老板。不过……”
她顿了顿：“至少见见这个品牌的人。对方亚太区总裁专程从瑞士飞来的，已经在会议室等半小时了。”
林闲看了看时间：“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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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瑞士老头很客气。
“林先生，我们研究过您的作品，特别是那个陶瓷茶盏。”他中文不错，带着点法语腔，“我们认为，您身上体现了时间、工艺、传承——这正是我们品牌的核心价值。”
“谢谢。”林闲礼貌回应，“但很抱歉，我目前专注于自己的项目，暂时不考虑商业代言。”
老头不气馁：“我们可以等。三年合约，您只需要每年出席两次活动，拍摄三组广告。其余时间完全自由。”
“还是不行。”
“为什么？”老头摊手，“是因为钱吗？我们可以再谈。”
“不是钱的问题。”林闲认真道，“如果我接了您的代言，明天白酒品牌来了我怎么办？接不接？接了，大家会说‘看，文化人也要喝酒赚钱’。不接，白酒品牌会觉得被轻视。”
他顿了顿：“我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谁都不接。保持‘纯粹’——哪怕只是看起来纯粹。”
老头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递过一张名片，“合约收回。但如果您哪天改变主意，或者您的项目需要赞助……随时联系我。我个人很欣赏您的选择。”
送走客人，杨蜜靠在门边：“你就这么把九位数推走了。”
“九位数而已。”林闲笑了，“等‘证言’做成，会有更多的九位数。”
手机震动，是营销总监发来的消息：“林总，您拒绝代言的消息被爆出去了。林闲拒接天价代言。”
林闲点开微博。
话题里吵翻了天：
“清流！这才是做文化该有的态度！”
“装什么装，有钱不赚是傻子。”
“楼上酸什么？人家这叫爱惜羽毛。”
“我怎么觉得是炒作？立人设罢了。”
正看着，一个认证为“财经评论人”的大v发长文：
“林闲拒绝代言，看似清高，实则是更高明的商业策略。他现在最值钱的是什么？是‘纯粹的文化传承者’这个人设。一旦接了商业代言，人设就破了。保持‘非商业化’形象，长远收益远大于短期代言费。”
下面点赞过万。
林闲把手机递给杨蜜：“看，有人说我是心机boy。”
杨蜜扫了眼：“说得还挺有道理。所以你真是这么想的？”
“一半一半。”林闲坦白，“我确实需要保持形象。但也真的……没兴趣。天天拍广告多没意思，哪有做项目好玩？”
“你还是那个喜欢‘整活’的林闲。”
“永远都是。”
下午，《焦点访谈》制片人打来电话。
“小林，听说你拒了一堆代言？”制片人语气带笑，“我们导演组刚才还在讨论，这段要不要剪进纪录片里。”
“剪呗。”林闲很坦然，“反正都是事实。”
“好。”制片人赞赏道，“你这决定，给我们片子增加了很好的素材——新时代文化工作者的价值观选择。对了，拍摄计划微调，我们想跟拍你一天，记录日常决策过程。”
“哪天？”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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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挂了电话，系统提示弹出：
【拒绝短期利益，专注长期价值】
【社会公信力评级提升】
【解锁新认知：影响力需与责任匹配】
紧接着，a先生发来消息：“看到新闻了。很明智的选择。网络内部有些人就是毁在过度商业化上。冰岛聚会细节已发加密邮箱，请查收。”
林闲打开邮箱，附件里是冰岛行程：12月20日抵达，为期三天。地点是雷克雅未克郊外的一处温泉度假村。
参会者名单被加密，但a先生备注：“包括你在内，共十八人。有两位你会很感兴趣：一位能用意识影响材料微观结构的日本刀匠，一位能‘看见’电磁场盲区的挪威电网工程师。”
林闲回复：“我会准时到。”
傍晚，陈墨打来电话。
“算法漏洞补丁发布了。”他语气轻松了些，“那个匿名高手帮了大忙，他找到的漏洞比我们发现的还多两个。”
“能查到是谁留的后门吗？”
“痕迹被清理得很干净。”陈墨压低声音，“但手法很专业，像是……国家队水平。”
林闲心中一凛。
“不过别担心。”陈墨又说，“现在系统安全等级提高了三倍。除非是五常级别的黑客团队，否则攻不破。”
“那就好。”
“还有件事。”陈墨顿了顿，“学院领导找我了，说想聘你当客座教授。不用上课，偶尔来做个讲座就行。待遇不错，还能带研究生。”
林闲笑了：“这算不算变相代言？”
“算学术代言。”陈墨也笑，“接不接？”
“接。”林闲爽快答应，“这个可以接。”
挂电话后，林闲站在办公室窗前。
夕阳西下，整座城市开始亮起灯火。
九位数的代言费，他推掉了。
但客座教授的聘书，他接了。
这其中的区别，他自己很清楚。
杨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故宫体验馆的最新施工图。
“看看吧，按进度，下个月就能封顶。”
林闲接过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每一个点都是他和团队反复推敲的结果。
“对了。”杨蜜忽然说，“腕表品牌那个总裁刚又联系我。”
“还要谈？”
“不。”杨蜜笑，“他说既然你不接代言，他们想赞助体验馆。捐一笔钱，不要冠名权，只在展馆角落放个小小的‘技术支持’标识。”
“多少？”
杨蜜说了个数。
林闲挑眉：“够建半个体验馆了。”
“接不接？”
这次林闲没犹豫：“接。这不是代言，是公益赞助。”
“我就知道。”杨蜜收起图纸，“你拒绝的是‘卖自己’，不是拒绝所有商业合作。”
“有原则，也要灵活。”林闲眨眼，“不然怎么当老板？”
两人都笑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越来越密。
明天，《焦点访谈》的镜头将对准这里。
后天，故宫体验馆要开施工协调会。
大后天……
路还长，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林闲关掉电脑，准备下班。
手机最后震动一下，是那个瑞士老头发来的短信：
“林先生，期待您的体验馆开放。届时我将以个人名义前往参观。另：您今天的选择，让我想起了年轻时读过的中国古诗——‘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林闲看了会儿，回复：
“谢谢。欢迎来访。”
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