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安的咆哮声，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回荡。
他象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一股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恐怖气场。
李浩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冷静儒雅的周队失态到这种地步。
陈凡也被吓得不轻，心里直犯嘀咕。
我的妈呀，周队这是要黑化啊？不过也能理解，自己负责的项目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换谁谁都得疯。这要是放在我们公司，项目经理早就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卷铺盖滚蛋了。
“老周！”
就在这时，张国平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走到周怀安身边，重重地按住了他还在发抖的肩膀。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张国平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敌人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心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内讧，不是自责，而是立刻想办法，把这根钉子，给我拔出来！而且要拔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张国平的话，象一盆冷水，浇在了周怀安的头上。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眼中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为技术主官的专业和冷静。
“你说得对，老张。”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是我失态了。”
他转过身，快步走到会议室的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
“我已经拿到了最高权限，正在调取食堂以及相关局域的所有监控录像。”
很快，墙壁上的主屏幕被分成了十几块小屏幕，每一块都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周怀安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在十几块屏幕上飞速扫过，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画面。
“找到了！”
他将其中一个画面放大到了全屏。
画面中，正是陈凡刚刚描述的那个清洁工。
他推着清洁车，正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慢条斯理地拖着地。
他的动作很标准，很熟练，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浑浊而平静的眼睛。
“放大他的面部特征，进行身份比对！”周怀安下达了指令。
计算机立刻开始对画面中的人脸进行建模和分析，然后，一份电子文档，弹了出来。
【姓名：王富贵】
【年龄：51岁】
【籍贯：豫州省驻马城乡】
【入职时间：三个月前】
【岗位：后勤部保洁员】
【政审记录：三代贫农，履历清白，无任何犯罪记录，社会关系简单，符合一级保密单位后勤人员录用标准。】
看着这份堪称完美的文档，李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份文档，看不出任何问题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代贫农，履历清白……这政审，是咱们局里最严格的标准了，怎么可能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张国平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份完美到毫无遐疵的文档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这说明，敌人不仅仅是伪造了一份身份，而是从头到尾，“创造”了一个名叫“王富贵”的，活生生的人！
从出生证明，到户籍信息，到小学、初中的学籍，再到他几十年来的所有人生轨迹……这一切，都被伪造得天衣无缝，甚至可能连他老家的村长，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动用多大的资源和能量？
细思极恐！
“他一个清洁工，怎么了？清洁工就不能是间谍吗？越是这种不起眼的身份，才越是最好的伪装！”周怀安的声音冰冷，“我现在就让人去查这个王富贵的祖籍地，去查他文档里提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地点！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的底细给挖出来！”
“来不及了。”张国平摇了摇头，“等我们的人查清楚，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这种级别的伪装，我们派人去查，大概率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陈凡身上。
现在，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可靠的情报来源，只有陈凡和他脑子里的那个“系统”。
陈凡被三位大佬看得心里发毛。
干嘛？又看我？我就是个报信的啊！
“典狱长，”张国平的语气非常严肃，“你确定，系统给你的信息，绝对准确吗？”
这不是他不信任陈凡，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他们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必须慎之又慎。
“我确定。”陈凡毫不尤豫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可是经过了b级通辑犯和间谍头子双重验证的！
“他的真实姓名叫山口宏一，是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的特工。这些信息，就象是直接刻在我脑子里一样，绝对不会错。”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的罪犯雷达，现在还开着。只要他进入我一百米范围，他头上的红名和罪恶值，就清清楚楚，错不了。”
听到这话，张国平和周怀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断。
“好。”张国平一锤定音，“既然锁定了目标，那接下来，就是该考虑怎么抓了。”
“这还不简单？”李浩立刻说道，“他现在就在食堂，我们直接派一个行动小组过去，以检查卫生为由，把他带走！在咱们的地盘上，他插翅难飞！”
“不行！”周怀安和张国平几乎是同时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李浩又懵了。
“你动动你的脑子！”周怀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他是一个能渗透进‘灯塔’的王牌特工！你以为他是王强那种只有一身蛮力的蠢货吗？他的身上，有没有携带自毁设备？有没有藏着剧毒的假牙？你现在冒然冲上去抓他，万一他当场自尽了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张国平补充道，“我们就这么把他抓了，审完了，然后呢？我们只抓到了一条叫‘鼹鼠’的鱼，可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没有‘蚯蚓’？‘蟑螂’？是谁把他送进来的？他在基地里，有没有发展下线？这些问题，我们都一无所知！”
“如果我们就这么把他抓了，只会打草惊蛇！让藏在更深处的敌人，彻底潜伏起来！”
李浩被两位领导说得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对付这种级别的敌人，勇猛，是远远不够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浩虚心求教。
张国平和周怀安再次对视了一眼。
这一次，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狠厉和决绝。
“将计就计。”张国平缓缓吐出四个字。
“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周怀安接话道，“让他继续以清洁工‘王富贵’的身份，在基地里活动。我们则在暗中，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入我们的监控之中。”
“我们要做的，不是抓他。”
“而是……利用他！”
“利用他，把藏在他身后的，所有见不得光的老鼠，都给钓出来！”
陈凡在旁边听得是心潮澎湃。
好家伙！不愧是大佬！这格局，就是不一样！
他还在想怎么把人抓了，人家已经在想怎么利用这个人去钓鱼了！
高！实在是高！
“可是……”李浩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怎么知道他会去接触谁？怎么知道他的上线是谁？他就这么一直拖地，我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这个问题，再次让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是啊，敌人不行动，他们就只能这么干等着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凡，弱弱地举起了手。
“那个……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三人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到了他身上。
“如果……我们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就能知道他的全盘计划了吗？”
周怀安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审讯室！”
他失声叫道！
对啊！他们还有审讯室这个大杀器！
只要陈凡能再次接触到山口宏一，把他拖进那个神奇的精神空间，那什么狗屁王牌特工，还不是得把底裤的颜色都给交代出来？！
“典狱长！”周怀安激动地看着陈凡，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盼，“你……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陈凡看着周怀安那灸热的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又来？
大哥，你当这是吃饭喝水啊？
精神审讯很耗费精神力的好不好！我刚从高明远那里出来，现在脑子还嗡嗡的呢！
而且，高明远只是个商人，罪恶值两千多，但精神意志很脆弱。
眼前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牌特工啊！罪恶值虽然只有35，但他的精神意志，肯定比高明远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系统可是提示过的，如果对方精神力太强，自己可是会被反噬的！
万一没把他审出来，反倒把自己搞成个白痴，那可就亏大了！
陈凡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个……周队，不是我不愿意……”他斟酌着词句，“主要是，目标不一样。高明远是个商人，好对付。这个山口宏一，是专业特工，他的精神防线肯定非常坚固。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万一失败，被他反噬，我可能就……”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这话，周怀安脸上的激动，也慢慢冷却了下来。
他知道，陈凡说的有道理。
是自己太心急了。
陈凡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王牌，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张国平开口了。
“典狱长，你那个……‘真言套索’，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