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化妆间里，陈凡对着镜子，正在整理自己身上那套服务生的制服。
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马甲，黑色的西裤，还有一个标配的黑色领结。
穿上这身衣服，他身上那股子好不容易靠西装撑起来的精英气场，瞬间荡然无存，又变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
只不过，是从办公室打工人，变成了餐厅服务员。
“唉，果然，人还是得靠衣装。”陈凡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他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谦卑而又躬敬的微笑。
这是他从前公司那个最会拍马屁的同事那里学来的，据说这个表情，最能让领导感到舒适。
“典狱长，准备得怎么样了？”耳机里传来李浩的声音。
“报告行动队长，我已就位，感觉良好。”陈凡压低声音回答。
“别贫了。”李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目标已经到场，正在休息室和几位市领导喝茶。座谈会还有十分钟开始。你现在去后台的茶水间待命，等我的指令。”
“收到。”
陈凡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推门走了出去。
后台的走廊里，人来人往，都是些忙碌的工作人员。
没人多看他一眼。
他成功地融入了环境。
他来到茶水间，一个看起来象是领班的中年女人递给他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整套崭新的茶具。
“小伙子，新来的？机灵点！”女人用一种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今天主席台上坐的都是大人物，添水的时候手稳一点，别出什么岔子，听见没？”
“好的，知道了，王姐。”陈凡立刻换上那副招牌的谦卑笑容。
这个王姐的资料，李浩他们早就给他了，是会场的老员工，嘴碎，但没什么坏心眼。
果然，看到陈凡这么“上道”，王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恩，去吧，就在侧幕候着。”
陈凡端着托盘来到了舞台的侧面。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主席台上的情况。
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摆放名牌，调试话筒。
陈凡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起来。
他感觉自己象一个即将上场执行刺杀任务的间谍。
虽然他的任务，只是去“摸一下”目标的手。
“别紧张，典狱长。”耳机里，传来张国平沉稳的声音，“记住，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就行。自然一点。”
“是，张叔。”陈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几分钟后，会场里响起了音乐。
领导和嘉宾们，开始陆续从后台走上主席台。
陈凡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上。
高明远。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正和身边的市领导谈笑风生。
那份从容和气度，让他看起来就象一个明星，充满了魅力。
如果不是系统里那高达2350的罪恶值，陈凡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会是一个罪恶滔天的犯罪分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凡在心里感慨道。
高明远在主席台的中央位置坐了下来，他的名牌旁边，正好就是他发言用的话筒。
“典狱长，看到目标了吗？”周怀安的声音响起。
“看到了。他就在我正前方，距离大概十五米。”
“很好。总控室已经切换了主席台的特写镜头，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周怀安提醒道，“记住，要自然，不要留下任何破绽。”
“明白。”
座谈会正式开始。
市领导先是发表了一段冗长的开场白。
陈凡端着托盘，象个木桩一样，站在侧幕，一动不动。
他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托盘都感觉有点滑。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等一个添水的机会，而是在等一个狙击手开枪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主持人说道：“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东海市知名企业家，远洋集团董事长，高明远先生，上台发言！”
会场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高明远微笑着站起身，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了发言台前。
“就是现在！”耳机里，李浩的声音陡然拔高，“上！去给他添水！”
陈凡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他端着托盘，迈着训练了无数遍的、不快不慢的步伐，从侧面，缓缓地走向了主席台。
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发言的高明远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正在靠近。
陈凡走到高明远身边。
高明远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发言稿，没有看他。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陈凡拿起茶壶，对着高明远面前那个空着的茶杯，开始倒水。
他的手，因为紧张，微微有些颤斗。
水流从壶嘴里倾泻而出，注入杯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陈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明远的左手。
那只手就放在发言稿旁边，距离他不到二十厘米。
只要他倒完水，在转身的时候，手“不经意”地摆动一下，就能碰到！
计划堪称完美！
然而，就在他即将倒满水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高明远似乎是觉得发言稿的角度不太对，他很自然地抬起左手，将稿子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他的手，完美地错开了陈凡即将“不经意”碰过去的位置。
陈凡的心，咯噔一下。
错过了！
他倒完水，身体僵在了原地。
怎么办？
总不能现在硬凑上去，说“高董你的手真好看，我能摸一下吗”？
那他估计当场就会被当成神经病，被保安给叉出去。
“冷静！典狱-长！查找下一个机会！”耳机里，张国平的声音及时响起，稳住了他慌乱的心神。
陈凡定了定神，默默地退回到了侧幕。
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高明远的发言开始了。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口才也极好，引经据典，妙语连珠，把枯燥的经济形势分析，讲得生动有趣，引得台下掌声不断。
陈凡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再找到一个机会？
高明远发言的时候，一直在喝水。
很快，他杯子里的水就见了底。
机会！
“请求再次上前添水！”陈凡立刻在频道里说道。
“批准！注意，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他发言一结束，就会下台！”周怀安的声音传来。
陈凡再次端着托盘，走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心情比刚才还要紧张。
他走到高明远身边。
高明远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没有注意到他。
陈凡拿起茶壶，再次给他倒水。
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
他一边倒水，一边用眼角的馀光，死死地锁定着高明远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就在水快要倒满，他准备收回茶壶的那一瞬间。
他脚下，突然一个“跟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
手中的托盘，也失去了平衡！
“啊！”
陈凡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而他整个人，也因为“站立不稳”，直直地朝着高明远倒了过去！
“小心！”
高明远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陈凡。
就是现在！
在身体接触的前一秒，陈凡在心里，疯狂地咆哮起来！
“系统！给我把他拖进审讯室！”
他的手，和高明远伸出来的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检测到物理接触！】
【目标：高明远，罪恶值：2350。】
【是否消耗10点经验值，将目标拖入审讯空间？】
“是！是！是！立刻！马上！”
【指令确认！审讯空间开启！】
在碰到高明远的那一刻，陈凡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被抽离。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和静止。
他“看”到，会场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一动不动。
摔碎在地的茶具，也静止在了半空中。
而他面前的高明远，脸上的惊愕表情还僵在那里。
下一秒，他和高明远的身影，同时变得虚幻，然后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