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亮起的瞬间，陈凡的心脏猛地一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但零点一秒之后，他又猛地睁开。
领导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他强迫自己瞪大眼睛，望向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庄严肃穆的会议室场景，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书房。
背景是整面墙的原木色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摆在中间，桌上除了一部红色的电话和一沓文档，再没有别的东西。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的老人，正坐在书桌后。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低着头，似乎正在批阅一份文档。
他戴着一副老花镜，神情专注。
虽然只是通过屏幕，但陈凡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真的是他！
跟新闻联播里一模一样，但又感觉不一样。
电视上的他，总是出现在各种宏大的场合，带着一种让人仰望的威严。而此刻屏幕里的他，更象是一个邻家的、学识渊博的老爷爷，亲切，沉静。
陈凡的紧张感，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莫明其妙地消散了一大半。
他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老人似乎批阅完了文档，他放下手中的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了镜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温和而又深邃地落在了陈凡的身上。
“你就是陈凡同志吧？”
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了出来。不洪亮，也不威严，就是很普通的、带着一丝笑意的男中音，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陈凡的大脑瞬间宕机。
该怎么回答？
“是！”
一个字，从他嘴里蹦了出来。声音又干又涩，还带着点破音。
说完他就后悔了。
太简单了！太没礼貌了！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国平，张国平的表情比他还紧张，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屏幕里的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起来。
“呵呵，不要紧张嘛，小同志。我听国平同志和怀安同志说，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居然直接叫出了张国平和周怀安的名字！
陈凡身后的两人，身体同时一震，腰板挺得更直了。
陈凡也愣住了。
他这是……在夸我？
“不……不敢当，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陈凡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假。
什么叫应该做的事？普通人捡到系统，应该做的事是报警？这话说出去鬼信啊！
但除了这句标准答案，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
“应该做的事？”老人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可不是一件谁都能做到的‘应该做的事’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面对一份天大的机缘，能保持清醒，克制贪念，并且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国家，相信组织。这份觉悟，这份担当，很难得，非常难得。”
老人一连用了两个“难得”，语气中充满了赞许。
陈凡听得一愣一愣的。
觉悟？担当？
我哪有想那么多啊！
我当时想的就是，这玩意儿太刑了，我自己玩不转，万一被抓了，下半辈子就得在缝纴机上度过了。上交国家，既安全，说不定还能混个编制，这才是最优解啊！
他那些纯粹是出于社畜趋利避害本能的小算盘，到了领导这里，怎么就升华成觉悟和担当了？
领导看问题的高度，果然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陈凡心里默默地吐槽着，但脸上却露出了“深受鼓舞”的表情。
“你的资料，我刚刚看了一下。”老人继续说道，“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两年，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不普通的决定？”
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陈凡的大脑飞速运转。
总不能说“我怕死，我怕被切片”吧？
他斟酌了一下，用一种尽可能诚恳的语气说道：“报告领导。我……我就是个普通人，从小我爸妈就教育我，做人要本分，不能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系统’，它的能力太强大了，它能剥夺别人的自由，甚至决定别人的生死。这种权力，我觉得，除了国家，任何个人和组织，都不应该拥有。把它交出来，我晚上能睡得踏实。”
这番话，半真半假。
怕是真的，想睡得踏实也是真的。至于前面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他刚刚临时编的。
但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不少。
老人静静地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说得好。权力，只有被关在制度的笼子里，才能为人民服务。你很清醒，也很有大局观。”
老人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问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我唯一的打算就是下午六点能准时下班，回家躺着刷手机啊！
陈凡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他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没想过。我听从国家的安排。”
这句话，绝对是标准答案里的标准答案。
“好一个‘听从国家安排’。”老人笑了，“那国家现在就给你安排安排。”
他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关于‘灯塔’项目b-7文档的执行人选，我这里有一个提议。对，就是今天刚刚入库的那个特殊样本。我的意见是，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专门负责该‘设备’的运作和维护。组长，由市局的张国平同志担任。技术支持，由周怀安同志负责。而内核操作员，也是这个小组的内核，就是陈凡同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级别？就定为……特级机密。陈凡同志的个人待遇，参照a级专家标准执行。不，上浮百分之三十。另外，给他记个人一等功。对，就这么定了。”
老人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陈凡已经彻底傻了。
他听到了什么？
特别行动小组？内核操作员？特级机密？
a级专家待遇？上浮百分之三十？
个人一等功？！
他感觉自己象是在做梦。
a级专家是什么级别他不知道，但听起来就很牛逼。
个人一等功他可是知道的！那通常是授予那些在战斗中，或者在抢险救灾中有重大贡献，甚至付出了生命危险的英雄的！
我就打了个110，动了动嘴皮子，就给了一个一等功？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他身后的张国平和周怀安，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张国平当了一辈子警察，出生入死，身上现在还有好几处伤疤，这辈子拿到的最高荣誉，也就是个二等功。
陈凡这小子，啥也没干，就拿了一等功？
还有那个a级专家待遇……上浮百分之三十……
张国平大概知道那个标准，那已经不是用“高薪”可以形容的了，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当场休克的巨款！而且还附带着医疗、住房、子女教育等一系列的顶级福利！
张国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待遇，还招人吗？我能不能也申请一个系统？
周怀安也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他在“灯塔”基地工作了十几年，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头发，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享受的也就是a级专家的待遇。
陈凡一来，直接就超越他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陈同志。”屏幕里，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在！领导！”陈凡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国家的一把暗剑，一把看不见的利刃。你的任务，就是利用你的‘能力’，帮助我们，挖出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敌人。这个任务，很重，也很危险。你，有信心吗？”
“有！”
这一次，陈凡的回答，响亮而坚定。
没有丝毫的尤豫。
开玩笑！一等功都拿了，专家待遇都安排上了，这时候说没信心，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别说是挖出敌人了，就是让他现在去手搓原子弹，他都敢说“有信心”！
“好！”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具体的工作，国平同志和怀安同志会跟你对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忘初心，善用你的能力，永远站在人民这一边。”
“是！我绝不姑负领导和人民的期望！”陈凡大声回答。
老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镜头，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秒，屏幕暗了下去。
整个会议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陈凡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他身后的张国平和周怀安，也象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后背都湿透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后馀生般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狂喜。
“走吧，‘内核操作员’同志。”周怀安走上前，拍了拍陈凡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办公室和宿舍。a级专家上浮百分之三十的待遇，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