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不如一条狗!!!!”
“不如一条狗!!!!!”
“一条狗!!!!”
宋宁毫不掩饰地厉声叱骂,
如同淬毒的冰锥,
裹挟着毫不留情的鄙夷与怒火,
在假山环绕的露天殿中猛烈回荡,
撞击着每一块嶙峋的石头,也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死一般的寂静,
如同实质般蔓延。
被骂的四名女子——
智通最宠爱的美妾杨花、方红袖、桃花、凤仙,
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彻底僵在原地。
她们脸上的表情,
从最初的惊愕,迅速化为难以置信的呆滞。
杨花那双惯常流转着慵懒风情的眸子,
此刻瞪得极大,
里面写满了荒谬与震怒,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羞辱。
方红袖则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微微颤抖,
作为智通信任的秘境总管,她何曾受过如此当众、如此粗鄙的折辱?
桃花和凤仙满脸愕然,
泪水还挂在脸上,
却已忘了哭泣,不过随即愕然缓缓变成愤怒——
这个新来的僧人,他怎么敢的?
然而,
比这四名被骂当事人更加震惊的,
却是知客僧了一和“盘尾蝎”了缘!
了一素来沉稳的面具此刻片片碎裂,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骇然与不解。
了缘那张布满横肉、惯常带着嗜血冷笑的脸,
也彻底僵住了,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们太清楚了!
眼前这四个女人,
在慈云寺、在智通心中,是何等分量!
杨花,那是智通的心尖肉、眼珠子!
宠得无法无天,
除非她自个儿乐意,
否则智通连碰都舍不得让别人碰一下,
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方红袖,
不仅是美妾,
更是智通最得力的臂膀,
掌管着寺内最隐秘的“秘境”事务,
是智通信任与依赖的“内管家”,地位超然。
桃花与凤仙,
虽不及前二者,
却也是智通在杨花之外最常眷顾的温柔乡,
是这淫窟之中排名前三的宠妾。
平日里,
莫说他们这些弟子,
便是寺内地位崇高的“四大金刚”,
对这四位也是客客气气,
礼让三分,谁不知道她们是方丈的逆鳞?
可眼前这个宋宁……这个进入慈云寺尚不足一月、资历最浅的灰衣僧人,
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用最恶毒、最侮辱的言辞,
将她们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这已不仅仅是胆大包天,
这简直是……疯了!不要命了!
剩余几人的反应,亦是各异:
杰瑞彻底愣住,满脸茫然,不明白宋宁在做什么。
高座上的智通,愣了一下后,眸子中首次露出微微不悦的神色,显然宋宁的这次应对让他并不满意。
而次座上的毛太,短暂的错愕后,脸上竟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兴致盎然的玩味笑容,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俨然一副“戏越来越好看了”的看客模样。
就连一直以头抢地、磕得血肉模糊的周云从,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心中充满了冰寒的困惑与绝望的麻木:
这个僧人……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让我死?
沉寂,
如同绷紧的弦,
在殿内持续了片刻。
“师祖!您听听!您都听听啊!”
终于,
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猛地扑到智通身上,
仰起满是泪痕的俏脸,
颤抖指着宋宁,充满了委屈与煽动:
“这小和尚才入寺几天?脚跟都没站稳,就敢指着鼻子这般辱骂我们姐妹四人!他这哪里是在骂我们?他这分明是……分明是没把师祖您放在眼里,是在打您的脸啊!!!”
随后,
她刻意将矛盾拔高,声音越发凄厉:
“今日他敢骂我们姐妹是‘不如狗’,假以时日,等他羽翼稍丰,岂不是要爬到师祖您头上作威作福,甚至……甚至敢在您头上……”
她似乎羞于说出那等粗鄙比喻,
只是哀哀哭泣,
但其意不言自明。
“师祖!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紧接着,
抱着智通的腿,泣声附和:
“这口气不出,我们姐妹往后在寺里还有什么脸面?还怎么伺候师祖?”
她抬起泪眼,里面闪过一丝狠色,
“就算……就算不立刻要了他的小命,也该割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这等狂悖之言!好叫他知道,这慈云寺里,谁才是天!”
“果然!!!!!”
满脸看好戏的毛太一拍手掌,
笑意更浓。
转头露出期待的神色望向宋宁,
看他如何应对!!!
“呵……”
就在这时,
宋宁忽然轻笑一声。
这笑声很轻,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阿弥陀佛,请问两位女檀越……”
他并未望向带着一丝被“冒犯”略微不悦的智通,
而是望着哭哭啼啼的桃花和凤仙,
语气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困惑,仿佛真的在请教一个难题:
“两位女檀越口口声声,要师祖严惩小僧,割舌取命,以儆效尤。小僧愚钝,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二位,也请师祖明鉴——”
他略一停顿,
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周云从,
再回到桃花、凤仙脸上,语气陡然转冷:
“今日之事,起因乃是这书生周云从与其同窗,擅闯禁地,窥破隐秘。按寺规,按情理,论对师祖与慈云寺的潜在威胁,该杀、该处置的,首要之人,难道不正是这祸端之源——周云从么?”
“为何你们饶过他,反而要处置小僧呢?”
在宋宁那番冷冽反问后,
桃花美妇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她俏脸涨红,尖声驳斥道:
“你、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那书生周云从擅闯禁地,自有寺规处置!可你宋宁以下犯上,辱骂我等姐妹与师祖威严,难道就能轻轻揭过?这分明是两件事,你休想混为一谈!”
凤仙美妇也立刻跟进,
眼中喷火般瞪着宋宁,厉声道:
“桃花姐姐说得对!一码归一码!你以为骂完我们姐妹四人,就能这么算了?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面对两女的汹汹指责,
宋宁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对方激烈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向前踏了半步,
声音清晰沉稳,如同冷泉击石:
“阿弥陀佛,二位女檀越此言差矣。”
他目光先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周云从,
再缓缓抬起,
依次掠过桃花、凤仙那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娇容,
最后若有若无地触及智通那深不可测的脸庞。
“在贫僧看来,这非但不是两件事,恰恰是同一件事的不同阶段与表现。二位女檀越,莫要被这表象的先后顺序,迷惑了根本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