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哎……”
显然已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终于从喉间挤出又一段歌谣，带着明显的气恼唱道：
“哎——月儿弯弯照双棹啊， 桥下流水哗哗笑呀。系玉簪老呀， 系住两船并篙摇呐~”
看他如何应对。
仿佛那些巧妙的歌词信手拈来。
意境却陡然深远，暗含了长久相伴的许诺：
“哎——从此采菱歌对歌啊，溪桥明月来回照呀！ 照到青丝共白头哪， 犹唱当年‘尖尖角’呀~”
更在“白头”与“当年”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意味，
远超少女此前所有歌词的格局。
眸子里的好胜火光终于彻底黯淡下去，
甚至有些绝望。
终究是江郎才尽，再也编不出新词。
“你……你这和尚好没道理！人家……人家这歌儿本是月下遣怀，唱给……唱给心里头念想的人听的！你一个出家人，深更半夜不好好念经，跑来荒山野岭，这般一句一句地与人姑娘家对歌，接得还这般……这般缠磨人！这……这像什么话嘛！”
语气又蛮又娇，显然是不认输却偏要找个由头。
“姑娘莫恼。实在是小僧途经此处，被姑娘珠玉般的歌声吸引，驻足聆听良久。”
“只是闻得歌声清越，情思婉转，一时心生感触，如同溪流遇石，不吐不快，这才唐突接了几句。乃是真心赞赏姑娘歌艺，绝无轻慢之意，还望姑娘海涵，勿要怪罪。”
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话锋顺势一转：
“不过……听姑娘歌中之意，似在寻觅知音良伴？说来也巧，小僧寺中近日倒有位挂单的居士，不仅品貌端正、仪表非凡，更是性情风雅，精通音律。如今亦是孑然一身。小僧看姑娘灵秀可爱，歌喉动人，与那位居士，说不定……正有一段缘法在前头等着呢。”
“张兄，佳人歌中觅知己，如今知音已在眼前。何不出来，让这位姑娘见见？”
一人应声而出，正是那张亮。
他已整了整那身扎眼的武生公子服饰，
鬓边那朵粉牡丹在月光下颤巍巍的。
“小可张亮，这厢有礼了”
他脸上堆起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笑容，
对着下方的红裙少女拱手一礼，声音刻意放得柔和：
“方才于暗处聆听姑娘仙音，清越绝伦，更兼词意恳切，暗藏求凰之心。张亮不才，却觉此音此情，冥冥中直击心扉，恍然便觉姑娘歌中所盼之‘郎君’，莫非正是在下？”
“所以一时情难自已，方才恳请宋禅师代为引荐，唐突之处，万望姑娘恕罪。此皆因姑娘歌声太美，令人神往，绝无冒犯之意。”
但那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在红裙少女身上逡巡。
与宋宁之前纯粹的欣赏截然不同，透出一股黏腻的欲望。
张亮那身扎眼的装束和故作斯文的姿态，
让坡下的两名少女同时一愣。
“啪！”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将她似未出口的话语全数堵了回去。
青裙少女的目光扫过张亮鬓边那朵招摇的粉牡丹，
再落回他看似含笑实则灼热的眼神上，
清冷的容颜上瞬间覆满寒霜。
抬起眼帘，直视坡上的张亮。
“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她顿了顿，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舍妹年幼无知，方才嬉戏歌唱，不过孩童心性，当不得真。她自幼便由家中长辈做主，许了人家，是有婚约在身的。公子美意，我们心领了，但此事绝无可能，还请莫要再提。”
转身拉住红裙少女的手臂，低声急促道：
“我们走。”
意图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刷——！”
“刷——！”
“刷——！”
三道尖锐的破空声几乎同时撕裂寂静！
精准无比地钉在两位少女身前不到三尺的泥地上！！！
刃口闪着幽蓝暗光的柳叶银镖呈品字形排列，
尾端犹自嗡鸣震颤！！！
“踏！”
露出惶恐之色。
原本清冷的面容此刻因惊怒而染上一层薄红。
死死盯住坡上袖手而立、脸上已无半点笑意只剩冰冷与戏谑的张亮，
“你……你这是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已将话说得明白，舍妹早有婚约，岂能再许他人？”
“你……你竟敢暗施偷袭，以利器相胁，阻拦我等去路！这便是你的‘倾慕’之道？这便是你的‘君子’所为？”
“难道还是说……想强抢民女吗？？？”
在空旷的山道上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