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而窗外此时正是和你一起看过的晚霞。
有些路,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为我那晚的自私与强求。
还是我曾说服自己的、那套关于“治愈”
都是对你的不尊重。
那晚我最终没有得逞。
我知道“对不起”
可这是我必须说出口的沉重。
在你进入《白娘子传奇》的那些日子里,
和林薇看完了全程。
看到生死一线间你们交付后背的信任,
离别时,她望向你的眼神。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
只凭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喜欢和一厢情愿的“为你好”
我怎配得上你世界里那惊心动魄的辽阔?
是能让生命真正燃烧起来的火焰。
实则冰冷。
是我人生中偷来的一段月光。
记得夕阳下你替我拂开头发时指尖的温度,
记得每一个安静共处的、不必言说的瞬间。
够照亮我今后很长很长的路了。
请你忘了我吧。
也忘了我的不好。
成为你前行路上的牵绊。
你从来就不属于某一个人、某一段平静的屋檐。
属于你自己注定波澜壮阔的传奇。
我的私心太小,小到只想把你留在身边;
而你的天地太大,大到不该被任何人的私心包裹。
也不必寻找。
过最平凡也最安稳的生活。
也是我的归宿。
你的山海。
宋宁,愿你此去前程万里,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愿你的每一次战斗都无愧于心,每一次归来都平安顺遂。愿你最终,能抵达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守护所有你想守护的人。
从此山高水长,愿你珍重。
沈静。
晚霞褪尽时,留。”
上面的一封是沈静留下的。
展信安。
我已经和沈静离开。
大概已经回到了老家的县城,在中学旁边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永远会放着一本你小时候最爱翻的《多啦a梦》连环画——
那本被我们翻得卷了边、大熊的脸都被磨模糊了的旧书。
首先,对不起。
我用了最笨拙的方式靠近你。
我以为只要把记忆里的温度原封不动地端到你面前,
就能把那个我从四岁就认识的男孩找回来。
我拼命想拽回来的那个夏天树荫下分糖吃的少年,
早已在一次次生死淬炼中,长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
还站在原地,数着童年的蝉鸣。
宋宁,你知道吗?
不是我打不开你的心门。
而是我终于看懂了你开门那一刹那的眼神——
那里有对“林薇”
眼圈通红却咬着牙不哭的那种,只属于我的痛楚。
你不再为我疼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
容忍了我那些小心翼翼、自以为是的好。
却忘了你已是能护佑一国的参天大树。
有雷劫要渡,有龙要战。
小青姑娘很好。
热烈又坦荡,像能把黑夜烧出个窟窿的野火。
照见自己灵魂最真实凌厉的形状。
这很难。
只是你故乡河床上一枚温润的鹅卵石,
却永远无法与后来的惊涛骇浪共舞。
所以,我走了。
不是放弃,是认清了这份“陪伴”真正的坐标。
一个永远不会坍塌的故乡。
会发现那个有槐树、麦田和蝉鸣的世界,
一如当年。
在午后阳光里想念一个很远很远的英雄。
这世上有人因为你曾是个善良爱笑的女孩,
而永远相信光明。
“宁子,走路要看前方,吃饭要按时辰。累了,就想想小时候,你爬我家墙头偷枣,摔下来也没哭,拍拍土就笑了。前路还长,你且稳稳地走。”
永远有来时路,永远有前方灯。
林薇。”
如同被按入深海的钟!!!
“嗵嗵嗵!!!!”
宋宁的心脏没有起伏。
心脏突然不由自主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嘭!!!!”
心脏安静了下来。
痛。
清晰的、沉闷的痛。
压过了先前那阵没来由的、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悸。
房间里死寂。
“麻烦。”
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抽散了最后一点室内的余温。
“怎么这么冷……”
微微蹙眉。
目光落在墙上的电子日历。
清晰的数字显示着农历日期:腊月初三。
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倒计时标记——
还剩不到二十八天。
他在《白娘子传奇》中足足呆了五个月,
马上就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