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嶙峋的怪石与那口依旧“咕嘟”作响的泉眼照得一片惨白。
卡特琳娜与吉米还有……“杰夫”
仿佛三尊凝固的雕像。
遥遥望着远处在昏暗夜色中沉眠的临安城。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一片天空的异变。
无形的天地元气汇聚成肉眼可见的洪流，
轰然灌至临安府某个地方。
而是天道独钟、功德降临的煌煌之象！
随着那光柱的落下而一点点褪尽。
“结束了……卡特琳娜……白素贞……她真的组合成了完整天机……我们……彻底输了……”
被巨大的失败感和对未来的恐惧所淹没。
脸上却并未浮现出同样的绝望。
甚至……有一丝诡异的满足。
也没有再看那片恢复平静的夜空。
望着旁边那具依旧保持着跪姿、头颅不自然歪斜的躯体。
凑到杰夫那冰冷、僵硬、却依旧栩栩如生的耳畔，
“杰夫……你看到了吗？”
却异常清晰。
“你是对的。从一开始，你就是对的。锁龙井是假的，山顶泉涌才是真的。宋宁所有的谋划，都被你料中了……”
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杰夫那毫无生气的脸颊，
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混合着骄傲与无尽悲凉的情绪：
“只有你……只有你的智慧，才能与可怕的宋宁抗衡，看穿他层层的骗局……”
“法海做不到，杰瑞做不到，那些自诩聪明的‘神选者’都做不到……”
“他们都是一群废物！一群……活该失败的蠢货！”
在寂静的山顶弥漫开冰冷的恨意。
仿佛点燃了旁边吉米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胸中因绝望而转化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法海！法海那个老秃驴！”
“他才是有眼无珠！他才刚愎自用！杰夫明明已经把真相、把推理完完整整地摆在了他面前！他为什么不信？”
“他凭什么不信？”
“他要是肯信杰夫一言，我们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何至于让杰夫……让杰夫……”
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涨红。
“嗡——”
山顶某处空气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
迅速凝定。
又是何人？
“呃！”
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踉跄着向后倒退，几乎要瘫软在地。
更没有因他那大不敬的言辞而动怒。
此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清晰的愧悔。
“阿弥陀佛……吉米徒儿，你……骂得没错。”
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坦然。
落在了那具跪地的躯体上。
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仿佛这一声叹息抽走了他百年的修为。
“杰夫徒儿……”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苍老与沙哑。
“是为师……错了。你的推理是对的，天机碎片，并未在那锁龙井中现身，这山顶泉涌，方是真正的‘应现之地’……”
“是天机……它不仅屏蔽了贫僧的因果慧眼，更……蒙蔽了为师明辨是非之心，让我固执己见，一错再错……”
他仿佛卸下了所有高僧的架子与尊严，声音中带着无尽沉痛与自我审判，
“皆是吾之过，皆是吾之罪孽。是贫僧……未曾信你。”
“杀杰夫者……法海也！”
一直冷眼旁观的卡特琳娜猛地抬起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能把杰夫还回来吗？？？”
默然不语。
“没错！杀死杰夫的是你！导致我们满盘皆输、一败涂地的也是你！”
“如果你当初肯相信他，哪怕只是稍微怀疑一下自己的判断，事情又何至于此？”
“是你！是你亲手葬送了一切！”
仿佛不堪重负。
“世间……并无后悔之药。贫僧……知错了。”
“然……错已铸成，纵是知晓，亦……无法弥补了。”
在法海那声饱含着无尽疲惫与认命的叹息落下之后，
唯有泉眼依旧在不合时宜地“咕嘟”作响。
卡特琳娜却并未被这绝望的气氛所吞噬，
此刻竟泛起一种奇异而幽冷的光。
“未必……不可弥补？”
那双因愧疚而黯淡的金色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一缕精光，
“如何弥补？你说！”
目光幽幽地投向山下那片灯火零星、仿佛已经将杰夫彻底遗忘的临安府，
投向那庆余堂所在的方向。
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亲手结束杰夫生命的，固然是你……”
卡特琳娜的声音如同从幽冥地府传来，
“但，将他逼上这条绝路，用计谋让他被你亲手杀死，让他所有的正确都变成催命符的……难道不是那个宋宁吗？”
“是宋宁！是他编织了锁龙井的骗局！是他误导了所有人的判断！是他让正确的杰夫显得如此‘错误’！”
“是他！宋宁才是真正的元凶！”
“杀了他！为杰夫报仇！用他的血，祭奠杰夫的亡魂！”
“这——难道不正是你……弥补罪孽的唯一方式吗？”
在这孤寂的山顶反复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