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一只鸡?
擂台下,那些刚刚还被解厌“闻土辨虫”手段惊得说不出话的江湖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全是荒诞不经的错愕。狐恋雯穴 埂鑫蕞全
“鸡?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擂台之上,陈玉楼脸上原本郑重的神色也凝固了。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衫青年,对方身形单薄,站着都有些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寂静后,陈玉楼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好!好一个过路的大夫!好一个讨一只鸡!”
他身后的卸岭力士们见自家魁首发笑,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解厌的视线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但陈玉楼心里已然知晓,他要的是什么鸡,他也不可能是个大夫。
“解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陈玉楼走上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解厌完全笼罩,“我陈玉楼这里,杀人的汉子有,摸金的好手缺,就是不缺厨子!你要是饿了,我让人给你备上一桌酒席,别说一只鸡,十只八只也管够!你想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嘲笑,解厌的反应平静得可怕。
他只是抬手掩著唇,又轻轻咳了两声,那双漆黑的眼珠,没有因为周围的哄笑而起半点波澜。
他不喜欢被人当成猴子看。
“陈总把头,你可能误会了。”解厌放下手,声音依旧虚弱,但吐字清晰,“我要的,不是拿来吃的鸡。”
“哦?”陈玉楼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他,“那你要什么样的鸡?莫非是能下金蛋的?”
“我要的,是那只传说中养在瓶山附近,能啼鸣破晓,性如烈火的凤种。比奇中闻罔 嶵薪璋結哽新筷”解厌一字一顿,缓缓说出了那个名字。
“怒晴鸡。”
这三个字一出口,陈玉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他身后的师爷也是一愣,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片眼镜。
卸岭门人中,知道怒晴鸡存在的都是核心人物。这个来历不明的病弱青年,不但知道,而且张口就要。
“你知道的倒不少。”陈玉楼的语调沉了下来,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戏谑消失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
“就凭我刚才说的,那片葬坑,下去就是送死。你们卸岭人再多,也不够填的。”解厌的回答直截了当,“我可以让你们的人,活着拿到下面的东西。”
陈玉楼眯起了双眼。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交易了。
“解兄弟,不是我陈某人小气。”他重新打量著解厌,“只是那只鸡,性子暴烈得很,谁靠近就啄谁。我手下好几个兄弟都被它啄伤过。平时喂食,也只能扔进去。你这身子骨”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这副样子,怕不是要被那鸡活活啄死。
“陈总把头舍得就好,至于能不能带走,那就不劳陈总把头费心了。”解厌淡淡地说,“带我去看鸡。它若不跟我走,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
陈玉楼看着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
他倒想看看,这个病秧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好!”陈玉楼一拍手,干脆地答应了,“我倒要看看,解兄弟你有什么通天的手段,能降伏那只畜生!”
他大手一挥,率先跳下擂台,带着一众卸岭好汉,浩浩荡荡地朝着镇子后方的一处院落走去。
解厌在哑巴的护卫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和土夫子,也呼啦啦地跟了一大群,都想看看这个神秘的病弱公子,到底要怎么收服那只传说中的神鸡。
穿过几条小巷,众人来到一处被高墙围起来的独立院落。院门一开,一股猛禽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中央,用粗壮的木桩和铁丝网围着一个巨大的鸡笼。
笼子里,一只体型远超普通公鸡的雄鸡正昂首阔立。
它羽毛绚丽,以赤、橙、金三色为主,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最惹眼的,是它那高高耸立的鸡冠,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就是怒晴鸡。
“都别靠太近!”陈玉楼的一个心腹头目,外号叫“花蚂拐”的,对着人群吆喝道,“这畜生凶得很!”
话音刚落,一个不信邪的卸岭力士,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凑到了铁丝网前,伸出手去逗弄。
“喔喔喔!”
那只怒晴鸡瞬间炸毛,双眼迸射出凶光,闪电般地伸长脖子,隔着铁丝网,一口就啄在了那力士的手背上!
“哎哟!”
力士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手背上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他娘的,这嘴比鹰爪子还利!”力士疼得龇牙咧嘴。
众人见状,都吓得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轻易上前。
陈玉楼摊了摊手,对着解厌笑道:“解兄弟,看见了吧?这可不是我骗你。”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解厌身上。
他们等著看他出丑。
只有陈玉楼的眼神,藏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然而,解厌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只耀武扬威的怒晴鸡,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他迈开了脚步,朝着鸡笼走了过去。
一旁的哑巴,忽然跨出一步,拦在了解厌身前。
他眼睛里,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
“无妨。”解厌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哑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到了一旁,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随时冲上去救人。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解厌缓步走到了鸡笼前。
他离铁丝网,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怒晴鸡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病秧子啄个头破血流。
花蚂拐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金疮药。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刚才还凶悍无比的怒晴鸡,在解厌靠近的瞬间,所有攻击性的姿态,全都消失了。
它那原本高高竖起的华丽羽毛,像是被一盆冷水浇过,瞬间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它那双闪烁著凶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解厌,里面不再是暴躁和挑衅,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咯咯咯”
怒晴鸡发出了几声短促而怪异的鸣叫,那声音不再高亢,反而充满了颤抖和哀求。
它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解厌又向前走了一步。
“咯!”
怒晴鸡受惊,怪叫一声,猛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逃到了鸡笼最远的角落。
它把头死死地埋在自己的翅膀下面,巨大的身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仿佛在它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天敌。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那些卸岭的汉子们,脸上的嘲笑凝固了,变成了活见鬼般的惊愕。
“怎怎么回事?”
“那鸡它在发抖?”
“它怕了?它在害怕那个病秧子?”
陈玉楼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硬了。他看着角落里那只抖得筛糠一样的怒晴鸡,又看了看站在笼前,身形依旧单薄,还在不时低声咳嗽的青年。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哪里是什么驯兽的手段?
这分明是血脉上的压制!
只有面对绝对无法战胜的掠食者时,动物才会表现出这种彻底放弃抵抗的恐惧!
解厌没有理会周围的震惊。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万蛊本源》带来的奇妙感知中。
他能“听”到,那只怒晴鸡体内磅礴的至阳气血,正在发出恐惧的哀鸣。
对于这只集天地阳气于一身的凤种来说,他这具能容纳了万千阴毒的“蛊盅之躯”,就是行走的深渊,是黑暗本身。
天生的克星。
“就是它了。”解厌在心中低语。
这就是能救他命的“药”。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陈玉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缓缓走上前,站在解厌的身侧,视线在那只吓破了胆的神鸡和这个神秘莫测的病公子之间来回移动。
他压低了嗓音,原本爽朗的声线里,此刻带上了一丝干涩与忌惮。
“解兄弟,你这身上的煞气”
“怕是比我卸岭这些年,杀过的所有粽子,加起来还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