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穹顶的裂缝里照进来,落进苏清漪的左眼。那只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光。
她的视野变了。
在苏清漪的左眼里,青铜地面泛起一层幽光。
那些本该消失的红绳,现在变成无数细小的半透明蠕虫,正沿着地砖缝隙,悄悄爬向夜玄凌和阿沅的脚踝。
这老头子死了都不安生,还想拉人垫背。
苏清漪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延迟生效的陷阱。
“别碰地面!那是梦蛊回廊的引线!”她吼得又急又快,嗓音嘶哑,胸口一阵翻涌。
赵崇这老家伙,活着算计她的血,死了还要阴魂不散。
一旦被这些细丝缠上,意识就会被拖进不断循环的噩梦里,直到心力衰竭而死。
阿沅反应极快,手比脑子更快,从发间拔出一根三寸长的银簪,用力钉进地缝。
银簪的尖端立刻滋滋作响,冒出浓重的黑烟,转眼间整个簪身就变得漆黑。
“还真有活蛊。”阿沅脸色发白,但没有后退,而是从怀里扯出一张泛黄的旧账页。
她抓过苏清漪挂着血珠的右手,在账页背面迅速画下一道断梦符。
“小姐,用你刚收的那卷《药神诏》点燃符心!里面的力量能把这些脏东西的老巢都给烧了!”
苏清漪看着手里的符,又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药神诏》。这东西简直就是个遥控引爆的法宝。
“夜玄凌,帮我一把。”苏清漪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股狠劲。
夜玄凌没说话,眼神沉了下来。
以夜玄凌的实力,自然看出了地底那股阴毒的力量。
他将《药神诏》横在两人中间,左掌在剑刃上一抹,滚烫的精血立刻染红了诏卷。
“我用王权做引,你用药神为刃。”夜玄凌的声音低沉,在这死寂的墓室里,竟透出一股令人心安的杀气,“苏清漪,动手。”
苏清漪左眼瞳孔一缩,琥珀色的光芒中,那尊虚幻的药鼎飞速旋转起来。
她抬手点在符心,喝道:“燃!”
轰的一声,诏卷尾端喷出一股青色烈焰。火焰顺着阿沅画的符文,直直钻进地缝,专门焚烧邪祟,却不伤分毫实物。
地底深处传来阵阵尖啸。
那是阵法里囚禁的怨念正在崩溃。
无数半透明的虚影在火光中闪过,随即消散。
苏清漪心头一颤,医者的本能让她生出一丝怜悯。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空中的青焰。
血雾碰上青焰,让虚幻的火焰仿佛变成了实体。在精血的加持下,火光穿透了层层石板,将地底深处一个巨大的轮廓映照了出来。
那是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通体漆黑,静静地躺在地底。
棺盖上,四个由暗红色血槽刻出的狂草大字在青焰下显得格外刺眼:替主承劫。
“第九具。”苏清漪咬紧了后槽牙。
赵崇这条老狗,真的把最后一个用来转移灾劫的傀儡埋在了这种地方。
就在青焰要烧毁傀棺的瞬间,苏清漪的左眼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钢针刺入,疼得她差点跪倒在地。
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一幕让她浑身发冷的画面。
她身旁的夜玄凌,胸口处浮现出一道细长的黑线。那黑线十分隐秘,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跳动的频率竟和她体内的药王责脉完全一样。
黑线的末端,还缠着半块断裂的玉珏。那玉珏上的纹路,她记得在苏家禁地的残卷上见过记载。
“这不可能……”苏清漪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命脉也会被牵扯进这个邪毒的替命之局里?
他究竟是布下这个局的人,还是另一个被选中的祭品?
裂缝灌进来的冷风吹乱了苏清漪的长发。她死死盯着夜玄凌的侧脸,想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而地底深处,那具被青焰锁定的第九具傀棺,似乎感应到了血脉的共鸣,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