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从血管里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内壁来回刮蹭。苏清漪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深处发出的“咯吱”轻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神农系统的警告框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鲜红的字体刷出了残影:【警报:机体排异反应已达临界值,检测到未知能量正在重写基因序列。
“该死……”她低咒一声,喉头一阵腥甜翻涌,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跌去。
身体下坠的瞬间,阿沅带着哭腔的惊呼声响起,一双用尽全力的手死死架住了她的腋下。
“小姐,撑住,别睡!”
苏清漪勉强掀起眼皮,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模糊又晃动。她借着阿沅的力道,踉跄的把自己拖到地宫出口的石阶上,每一步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刚一坐下,胸口的剧痛再也压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喷溅在石阶上。
那血黑得发亮,腥臭扑鼻。在火折子微弱的光晕下,血污中竟然漂浮着几点细碎的金光。
苏清漪眯起眼,凭着药剂师的本能凑近一看,发现那金光是某种微小甲虫被腐蚀后的残骸。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体内先天药体激活,成功吞噬入侵的一级噬脉蛊。副作用:需耗费大量生物能,建议立即补充葡萄糖。
恭喜个鬼。
苏清漪想翻个白眼,但眼皮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她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右臂,袖管被膨胀的肌肉撑裂。原本白皙的小臂上,青紫色的经络暴起扭曲,十分骇人。
“这是责脉反噬……怎么会这么快?”阿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摸出一把银亮的小刀,“小姐,忍着点,得放血拔毒,不然毒气攻心就麻烦了。”
寒光一闪,刀锋划过苏清漪手肘内侧的尺泽穴。
然而,鲜血并没有喷涌而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暗红色的血液变得极为黏稠,只是缓慢的渗出,根本流不出来。
苏清漪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麻木,麻痹感顺着肩膀飞快的向心脏蔓延,她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流不动……怎么会流不动?”阿沅脸色煞白,她用力的按压着伤口周围,却还是没用。
突然,阿沅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抬头,目光死死锁住站在阴影里的那个高大男人。
“责脉通心,气血逆行……这是药王谷秘典里记载的死局。”阿沅的声音尖利得有些变调,“除非有夜氏掌印镇压,引龙气入体疏导……可夜氏皇族早就没了这种传承,除了……”
阿沅的眼神里迸发出一丝希冀,直勾勾的盯着夜玄凌。
地宫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夜玄凌一直沉默的站在三步之外,那双总是藏着锐利的眸子,此刻幽深得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大步上前,动作利落的撕开了自己左手的锦袍袖口。
“刺啦”一声脆响。
苏清漪费力的偏过头,瞳孔微微收缩。在他有力的左手腕内侧,赫然有一道暗红色的旧疤。
那疤痕的纹路,竟然与她此刻右手暴起的经络纹路完全对称,如同镜像一般。
夜玄凌半跪下来,身上那股凛冽的冷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包裹了苏清漪。
“忍着。”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却透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下一秒,他宽大的右手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毫无预兆的直接贴上了她胸口正中的膻中穴。
苏清漪下意识想躲,那可是人体要穴,位置又如此敏感,但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掌心贴合的瞬间,一股强横而温厚的内力,顺着穴位蛮横的冲进了她的经脉。
“唔!”苏清漪闷哼一声,那股力量精准的截断了向心脏蔓延的麻痹感。
原本凝滞的血液仿佛被融化,胸口的剧痛也开始快速退去。
她艰难的低下头,借着两人贴合的缝隙,发现夜玄凌按在自己胸口的掌心,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金光沿着他掌纹的纹路游走,最后汇聚成一个古老繁复的图腾——两株纠缠生长的药草,根系相连,花开并蒂。
药王谷的秘辛——双生印。
“你……”苏清漪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线索瞬间串联成线。
难怪这个男人总在朝堂上针对她,身为一个摄政王,却对百草堂的底细了如指掌,甚至会亲自来到这种地方。
“你母亲临终前,在苏家祠堂跪了一夜,用半副身家换了我十年的承诺。”夜玄凌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他的脸色因消耗内力而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很亮,“她让我护你十年周全,让你做个普通的富家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可惜,你自己不争气,非要一头扎进这潭浑水里。如今十年期满,有些真相,也该让你知道了。”
能量输送完毕,夜玄凌收回手,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还带着体温的黑色令牌,不由分说的塞进苏清漪冰凉的手心。
那令牌非金非玉,沉甸甸的,上面只刻了一个苍劲有力的“玄”字,透着一股杀气。
“这是什么?”苏清漪握着那枚令牌,感觉指尖都在发烫。
“兵符,也是药令。”夜玄凌扶着她站起身,目光穿过地宫幽暗的出口,望向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我和你,同承药王血脉。我这一脉主杀伐,护佑皇权,而你那一脉主生机,悬壶济世。主外权与主内药,是数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显然这处地宫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听着,”夜玄凌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侍郎府地窖里的母鼎已经被激活了。他们手里有鼎,但你才是开启一切的药钥。他们想要创造一个活地狱。”
“那又如何?”苏清漪喘了一口气,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嘴角那抹标志性的嘲讽弧度又挂了上来,“只要我的手术刀还在,管他是神是鬼,切了便是。”
夜玄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人。
他松开手,转身抽出腰间的长刀,背影决绝。
“记住,若我今日倒下,你便拿着这块令牌,以药神之名,焚尽这腐朽的伪朝。”
话音未落,远处地面传来沉闷而密集的震动声,成千上万身披重甲的铁骑正踏碎夜色,向着这座废墟碾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