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
苏清漪将轻功提到最快,肺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
夜玄凌紧随其后,他比苏清漪要冷静,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半寸,剑身寒光在夜色里一闪而过。
还没到药妃祠,刺鼻的硫磺味和腐烂的泥土腥气就传了过来。
轰的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
苏清漪赶到时,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的药妃祠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青砖和琉璃瓦被砸得粉碎,散落一地。
坑底火把摇曳。
一个复辟派的头目正指挥几个力士,用粗铁棍用力的撬动坑底那块镇灵石碑。
石碑下,一个紫檀木匣露出了一角。
那是娘亲的真骨匣。
“给我起!”头目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冲手下大吼,“这下面埋的就是苏家的仁义道德,今儿全给老子烧成灰,看那个小娘们还怎么拿血脉压人!”
“你动一下试试?”
苏清漪的声音冰冷,没有走石阶,脚尖在坑边一点,直接朝着三丈深的坑底坠去。
急速下坠带动了她腰间的银铃,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叮铃,叮铃。
这声音在挖掘的噪音中异常清晰。
坑底烂泥里正往木匣上爬的灰白色尸蚕,突然全都僵住了。
它们齐刷刷的调转方向,朝着苏清清落下的位置伏低了身体。
那头目手一抖,铁棍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给你送终的曲子。”
苏清漪落地,指尖的手术刀已经划向敌人。
“快!点火!引地火!”头目回过神来,大声嚎叫,“这娘们邪门,连人带骨头一起烧了!”
几个手下立刻去扯埋好的引线。
“想玩火?本王陪你们。”
夜玄凌冷淡的声音从坑顶传来。
他站在坑边,没有跳下,而是挥动手中的长剑。
一道剑气闪过。
铮的一声,吊着石碑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沉重的石碑轰然砸下,正好堵住了想从侧面冲进来增援的死士。
碎石飞溅,惨叫声被掩埋在尘土里。
“清漪,快!”
夜玄凌的声音穿透烟尘:“他们在地脉里埋了硫磺火油,是专破血脉禁制的红莲业火,骨匣保不住!”
苏清漪不用他提醒。
她滑步躲开头目的一拳,手术刀顺势划开对方的手腕动脉,鲜血喷出。
苏清漪看都没看他一眼,已经扑到紫檀木匣前。
她没有犹豫,反手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立刻顺着伤口流下,淋在木匣复杂的刻纹上。
“娘,女儿不孝,惊扰您了。”
她心里默念,掌心滚烫。
木匣上原本陈旧的刻纹接触到责脉血,立刻开始吸收血液,迅速变成了猩红色。
咔哒。
一声轻响。
苏清漪感觉到,隔着木板,匣子里的指骨仿佛动了一下,回应着她的血。
“该死的!给老子烧!全都烧了!”那头目捂着流血的手腕,还在大喊。
“烧你大爷!”
坑口,阿沅满身是血的冲了过来。
她提着两个大酒坛,里面是苏清漪之前特意调配的火油。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不谢!”
阿沅咬着牙,把手里的几颗试心丸捏碎扔进酒坛,然后朝着坑底的喽啰狠狠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酒坛碎裂,火油四溅。
地底还没被引燃的硫磺遇到这特殊的火油,轰的一下,火焰冲天而起。
那火不是寻常的红色或黄色,而是纯净的青碧色。
青色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坑底。
“啊!救命!烫死我了!”
喽啰们拍打着身上的火苗,却发现根本拍不灭。
这火好像长了眼睛,只烧那些体内有蛊虫的人。
刚才还很嚣张的尸蚕,在青火中发出滋滋的爆裂声,很快就化成了黑灰。
而苏清漪抱着木匣站在火海中央,毫发无损。
这就是责脉血的特性,仁心之火,焚邪不伤正。
苏清漪缓缓站起身,双手捧起沉睡了二十年的真骨匣。
她腰间的药碾残玉开始嗡嗡震动,银铃也无风自响,声音清脆。
一道青光以她为中心爆发,直冲天际。
轰隆隆。
整座京城的大地都颤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苏醒了。
城东黑市里藏着的蛊卵齐齐爆裂。
权贵府邸密室里培养的毒虫瞬间化为脓水。
这是来自血脉源头的压制。
苏清漪仰起头,看着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用内力将声音传了出去:“仁脉救世,责脉镇邪。今日,双脉归位!谁有意见,下地狱去跟我娘提!”
皇城方向传来钟声。
一连八十一响,是国丧或新皇登基才有的礼制。
今天,却是为了迎接一位药神。
皇帝正率领百官出了宫门,朝着药妃祠的方向赶来。
夜玄凌从坑边跃下,落在苏清漪身边。
火光映着他一向冷硬的脸,此刻线条却柔和了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玄铁令牌,是象征摄政王权力的逆鳞令,上面还沾着血迹。
他把令牌放在苏清漪还在滴血的掌心。
“拿着。”
他的声音低沉,“从今往后,你的刀就是大靖的盾。你想救谁就救谁,想杀谁……本王替你递刀。”
远处,百草堂的总仓升起了第一缕晨烟。
阿沅安排的药工们正在连夜熬制新的一批仁脉解毒丸。
烟气带着草药香,混着晨雾,驱散着城中的死气。
药妃祠的废墟上,余烟还未散去。
苏清漪捧着真骨匣站在坑底,晨光正好照在她脸上。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真骨匣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一个机关似乎被刚才的青光震开了。
苏清漪低下头,视线凝固。
骨匣的夹层里,弹出来一卷极薄的羊皮纸。
上面只有半幅残缺的地图,还有一个鲜红的朱砂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和夜玄凌胸口那道旧伤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