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朱雀门外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早市卖豆花的大娘连摊子都顾不上收,踮着脚往城楼上看。
那里挂着一具尸体。
赵伯那张老脸在晨风中晃荡。
他嘴里被硬塞进一颗朱红丸药,隔着护城河,仿佛都能闻到一股甜香。
“那是归墟解蛊丹。”
苏清漪坐在对面茶楼二楼的雅座,手里捧着碗热腾腾的咸豆花,眼神却很冷,“我加了三倍剂量的引虫香,只要体内有蛊虫,闻到这味道就会浑身发软,难以自控。”
为了让那些人上钩,她还需要再添一把火。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上。
小皇帝把龙案拍得“砰砰”作响,手掌都红了。
“荒唐!”
年轻的帝王把那一卷写满名字的蚕丝账簿狠狠掷在地上,指着苏清漪的鼻子骂:“朕让你查案,你却用药水显字这种江湖把戏?还把朝廷命官的名字列在上面!苏清漪,你这药监提举是不是不想当了!”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不敢出声。
只有几个跪在前排的大臣,在低垂的眼帘下,悄悄松了口气。
苏清漪低着头,嘴角微微一动。
这小皇帝演得太用力,要是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
但她还是配合的装出害怕的样子,摘下腰间的铜印,双手奉上:“微臣知罪。”
“滚!回你的百草堂闭门思过!”小皇帝一挥袖子,“没朕的旨令,不许再进皇城!”
苏清漪便退出了大殿。
走出午门,她感觉身后窥探的视线少了大半。
那些老狐狸信了。
一个没了官职的人,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这对那些贪心的人来说,正是动手的信号。
深夜,城西破庙。
这里原本供奉土地公,早已荒废,只剩半个塌了头的泥像和满地鼠粪。
暴雨如注,庙顶漏得像筛子。
苏清漪蹲在横梁后的阴影里,捏着三根银针,屏住呼吸。
下面有了动静。
三个穿黑斗篷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虽然遮得严实,但脚上的官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正是白天在大殿上的那几位。
他们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白天从赵伯嘴里抠出来的那颗假药。
“李大人,这药只有一颗,怎么分?”
“分什么分!我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没这解药不出三天就得死!你们算什么东西?”
“好啊,平时称兄道弟,现在就拿身份压人?”
眼看三人就要为了一颗假药打起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混在雨声里,让人不寒而栗。
“别争了,那东西救不了命,只会催命。”
三人吓了一跳,刚一抬头,就见一道黑影从横梁上落下。
夜玄凌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十分精准。
他落地的瞬间,袖袍一挥,一颗黑色弹丸砸在地上,“嘭”的炸开一团青灰色烟雾。
这烟不呛人,却带着一股腥气。
“啊——!”
为首的礼部尚书之子突然惨叫,疯狂抓挠自己的手腕。
只见他皮肤下,一条靛蓝色的血线仿佛活了过来,正飞快的往心脏方向窜去。
另外两人也倒在泥水里哀嚎。
“手伸出来。”
苏清漪从阴影里走出,动作极快。
她没废话,手中银针带着寒光,准确刺入那尚书公子的内关与曲池两穴。
“呕——”
那人身子一抽,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血泊中,一条白胖的肉虫还在蠕动,像蛆,脑袋上却有两根细长触须。
苏清怡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这场景看多少次都让人反胃。
“看清楚了?”她冷冷的扫视着地上瘫软的三人,“这是傀儡引。归墟给你们吃的解药,只是让这虫子暂时休眠的麻醉剂。一旦停药,它就会醒来,吃空你的脑子。”
那三人看着地上的虫子,脸色惨白,再没了平日的官威,磕头求饶:“药神饶命!我们也是被逼的……”
夜玄凌站在庙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打湿了胸前衣襟。
他手里摩挲着刚从尚书公子怀里搜出的骨哨,神情凝重。
“别审了。”
夜玄凌侧过头,听着雨中的远方钟声,“我摸清了这骨哨的内部结构。它是个信物,也是个定位器。一旦上面的封蜡被体温融化,就会发出次声波。”
苏清漪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是,归墟的目标是启动终局计划。”骨哨递给她,指尖点在上面的“终局·承”三个字上,“这帮蠢货只是诱饵,真正的祭坛在北境。”
“北境?”
“雪莲峰。”夜玄凌的声音像周围的雨水一样冷,“三天后,新帝登基要祭天。归墟打算在那时,用万民的血,唤醒雪山深处的蛊母。”
苏清漪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祭天大典,百官随行,万民围观。
如果在那种场合爆发大规模蛊毒,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我们得干一票大的了。”
苏清漪深吸一口气,把沾血的手术刀在衣摆上擦了擦,眼神变得十分锋利。
“走,回百草堂。”
她转身冲进雨幕,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该让那些学徒们起来干活了。打开祖堂的大门,我要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