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细的勒手,苏清漪眯起眼,指腹在那截发根处反复摩挲。
常年握手术刀的触觉很敏锐,苏清漪感觉到这金丝在她的体温下微微颤动,似乎并非死物。
顺着金丝末梢一捋,一个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白色点状物被拨了出来。
那是粒蜡丸。
苏清漪没有迟疑,用大拇指指甲轻轻一挤。
封蜡崩裂,内里包裹着半片已经干枯的像蝉翼一样的红花瓣。
【滴——检测到高浓度活性有机物,守宫花残片。百草堂典籍录入:遇真血即燃,焚心证誓。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苏清漪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是她那便宜老爹在苏家祖传药典里提过一嘴的禁药,说是能验血脉真伪,更能验毒誓。
她正要把指尖凑过去,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死死扣住。
“别验!”
夜玄凌的声音在发颤,他从未如此失态,即便当初面对千军万马围城,也不曾这样。
夜玄凌虽然看不见,但那股淡淡的药味逃不过他的鼻子。
“若这誓言是假的,若她真的……真的背叛了归墟,这蛊核会顺着你的血脉反噬,把你烧成灰烬。”夜玄凌的指节用力到发青,“我父王当年为护她力战而亡,若一切只是骗局,苏清漪,你会死的。”
苏清漪侧过头,看着这个几乎要把她手腕捏断的摄政王,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笑:“夜玄凌,我是个医生,我只看病灶和真相。”
如果不把这脓包挑破,大家迟早都得憋死在这地宫里。
她猛的挣脱,指尖划过那块碎裂的青铜棱角。
一滴饱含着蛊母能量的血珠落在了花瓣上。
“轰——”
一簇幽蓝色的冷火瞬间腾起,没有丝毫热浪。
火焰中,那些纠缠的烟雾竟在半空交织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那是个极为温婉的女子,一身素白药袍,发间插着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她静静的站着,眉眼间与苏清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吾女清漪。”
声音轻柔,却让苏清漪头皮一阵发麻。
这特么是4d投影还是跨时空留音?
“毁心哨的真正作用是开启。归墟以终为名,实则万民困于宿命轮回。唯有真正的圣女自愿承蛊,舍弃凡身,方可解这千年的执念。”
虚影的手缓缓抬起,跨越虚空,遥遥指向苏清漪的心口。
“你腹中的脐带,是这牢笼的钥匙,亦是游子的归处。清漪,去开门。”
话音刚落,虚影像是耗尽了能量,化作点点荧光。
一旁的小皇帝已经看傻了。他低头看看手心里拼凑的脐带残片,又看看苏清漪,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小皇帝猛的扯掉身上碍事的龙袍玉带,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在石砖上。
“皇姐……不,圣女在上。”小皇帝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瓮声瓮气的,“朕……我不当这个皇帝了。母后说得对,我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这江山本就该由九黎真龙血脉执掌,我愿让位,只求你带我出去……”
苏清漪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在抖机灵,下一秒就想甩锅的小破孩,没好气的把他拎了起来。
她顺手接过那枚温润的晶珠和那一缕青丝,一股脑塞进了小皇帝满是汗水的手心。
“拿着。你的命是用来自己做主的,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苏清漪拍了拍他脸上的灰,“你才是母妃选中的障眼法。没有你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吸引那些老怪物的注意力,我早就被拆骨入药了。她让你活着,是希望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而不是被困在龙椅上的泥塑。”
小皇帝愣住了,攥着那颗沉甸甸的珠子,半晌没说出话。
“当心!”
夜玄凌突然发难,长臂一舒,不由分说的将苏清漪整个人箍进怀里,身体猛的翻转。
“嘭!”
地宫深处传来一声苍凉的钟鸣。
原本散落在四周的七具沉重石棺,此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在刺耳的摩擦声中飞快聚拢。石屑飞溅,石棺相互堆叠嵌合,严丝合缝的在祭坛原位化作了一座压抑的祭坛雏形。
苏清漪感觉腹部那截原本已经安静的脐带,灼痛感猛的炸开,比之前强烈数倍。
“这次别信什么天命!”
夜玄凌将脸埋在苏清漪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他背对那座诡异升起的祭坛,双臂收得极紧。
“管它什么开门关门,你的命,我说了算!”
然而,石棺祭坛的中央,地砖如莲花瓣般层层绽开。
一座三丈高的幽青门扉,缓缓拔地而起。
门额之上,两个古拙的篆字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芒:
沉重的青铜门轴发出尖锐的嘶鸣,门缝之间,一丝丝温润如玉的白雾正缓缓溢出。
那雾气带着一种能让枯骨生肉的庞大生机,迅速填满了整座幽闭的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