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儿跪坐在玉小恒身侧,双手捧着一捧洁白的积雪,掌心泛起柔和的魂力光晕,试图将积雪化作温水。
“嗤——”
积雪刚一接触到玉小恒的皮肤,瞬间化作白雾升腾。
少年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紫火余温下,原本足以致命的极寒,竟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玉小恒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也不知何时,他的眉心之上,聚集了一枚紫色火纹,若隐若现地跳动。
虽然处于昏迷之中,但他的身躯依旧会因为剧痛而时不时痉挛。
每一次颤抖,都让水云儿的心跟着揪紧。
“姐姐,水化太快了。”
水灵溪声音带着哭腔。
她跪在另一侧,手里拿着一块早已被烘干得发硬的兽皮巾。
原本细腻白皙的手指,因为频繁接触高温,指尖已经被烫起了晶亮的水泡。
但她没有停下。
水灵溪小心翼翼地握住玉小恒那只枯骨般的手掌。
那只手早已没了人样。
血肉干枯,骨骼焦黑。
可她还是紧紧握着。
一股极寒属性的柔和魂力,顺着两人接触的掌心,缓缓渡入少年体内。
寒冷的魂力,无法治愈伤势,但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
“别怕,我们在。”
水灵溪低声呢喃。
她反手扣住那只枯骨手掌,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背上尚存的一点好肉。
水云儿也腾出一只手,按在玉小恒滚烫的额头上。
姐妹二人一左一右。
这一幕,很美。
也很刺眼。
至少在周围那些天水学员的眼中,简直荒谬!
“疯了”
周晓晓盯着那边。
“我们都要死了,她们竟然还在玩这种深情戏码。”
“那是多少魂力?”
“那是多少水?”
“每一滴水,每一分魂力,都是我们要用来保命的!”
旁边的一名女学员也转过头。
“看看水灵溪的手,都烫成什么样了?”
“为了一个必死的人,值得吗?”
“这已经不是报恩了,这是在拿我们的命开玩笑。”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原本压抑的愤怒,随着水家姐妹不计代价的照顾,再次有了爆发的趋势。
周晓晓猛地站起身,就要冲过去理论。
“够了。”
角落里,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学员睁开了眼。
她是队伍里除了林清澜之外,魂力最高的一位,名叫陈婉。
“坐下。”
陈婉扫视了一圈众人。
周晓晓咬着牙。
“陈婉姐,你也看着她们这样胡闹?”
陈婉神色淡漠。
“不然呢?”
“杀了她们?还是把那小子扔出去?”
“真打起来,大家都得死。”
周晓晓语塞。
她狠狠地瞪了水家姐妹一眼,却终究没有再上前,只是重重地坐回原位。
“最好祈祷他能活过来。”
“否则,我们就是一群等死的傻子。”
陈婉没有再说话。
虽然她出言制止了冲突。
但看着那无休止的魂力输送,看着那毫无保留的悉心照料,她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谁都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
但大家都在忍。
忍受着这份不公,忍受着这份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恐惧。
毕竟,大家还没真的出事。
就在这时。
“嘭!”
用来伪装洞口的冰块被人从外面撞开。
风雪呼啸着灌入温暖的冰窟。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利剑般刺向洞口。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魂力在体内疯狂涌动。
如果是邪魂师
“咳咳咳”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
那是天水战队的一名敏攻系魂师,负责外围侦查。
她浑身是血。
天蓝色的校服已经被撕扯成布条,露出
更可怕的是她的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显然已经断了。
“小芸!”
几名学员惊呼一声,连忙冲上去将她扶起。
陈婉更是一步跨到她面前,脸色惨变。
“怎么就你一个人?”
“林老师呢?”
“还有小雅和张敏呢?”
那名叫小芸的学员大口喘息着。
她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有些涣散。
“没了”
“都没了”
陈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什么叫没了?”
“说清楚!”
小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被抓了都被抓了!”
“我们在两公里外的雪坡侦查”
“那些邪魂师就在那里守着!”
“林老师为了掩护我跑回来报信被那个带头的魂圣一掌拍碎了武魂”
只有风雪灌入洞口的呜咽声。
林清澜,败了。
连同另外两名同伴,也一并落入了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手中。
虽然小芸说的是“被抓”。
但在这些涉世未深的学员心中,落入邪魂师手中,那就是死。
甚至比死更惨。
周晓晓颤抖着,猛地转过头。
“是因为他!”
少女抬手指向依旧昏迷不醒的玉小恒。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汇聚。
赤裸裸的恨。
之前只是为了生存物资而争吵。
那么现在,是血仇。
林清澜的“死”,击碎了少女心中最后的理智防线。
水云儿和水灵溪脸色煞白。
她们依然跪在玉小恒身侧。
该来的,还是来了。
水云儿没有辩解。
她知道辩解没有用。
事实摆在眼前。
玉小恒身上的紫火,是引来死神的灯塔。
因为他,队伍一直在被追踪。
因为他,导师为了掩护这处藏身地,在外围被伏击。
水灵溪的身体在颤抖。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玉小恒。
那一具滚烫的身躯,此刻成了她们姐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们最大的罪孽。
“说话啊!”
周晓晓凄厉地尖叫起来。
她一步步逼近,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根尖锐的冰刺。
“水云儿!”
“那是林老师!”
“那是小雅!”
“就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野男人,你们害死了老师,害死了同学!”
“是不是要等我们全死光了,你们才甘心?”
其余学员也围了上来。
就连之前帮忙打圆场的陈婉,此刻也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出声阻拦。
“杀了他。”
有人低声说道。
“把他交出去,或者杀了他,现在就转移。”
“对,杀了他!”
“我们不能给他陪葬!”
水云儿咬着嘴唇,鲜血渗出。
她张开双臂,死死护在玉小恒身前。
水云儿心中充满了对导师遇难的悲痛,同样对未来感到绝望。
但她不能退。
“他救过我的命。”
“想动他,先杀了我们。”
水家姐妹低着头,话却一点不软。
“你以为我不敢吗?!”
周晓晓疯了。
她高举着冰刺,清秀的脸庞扭曲得如同厉鬼。
因为恐惧!
谁人敢泰然自若赴死?
“你不能为了玉小恒把我们全害死吧?!”
“那你们,现在就动手吧!”
嘶吼,凄厉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