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组织华清分部建在市郊一座废弃工厂下面。地下三层，全是高科技装备。
林默住负一层，隔离观察室。一张床，一桌一椅，墙角监控。门从外面锁着。
手腕上的青色印记还疼，像有东西在皮肤下钻。
林默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在医疗车上发现的规律——靠近被污染者，印记就跳。
敌人留下的诅咒，反倒成了探测器。
他确认监控死角，掏出那本笔记。
血迹已经干透发黑。翻到后半部分，实验记录更详细了。
【实验编号267：镜像标记深度研究】
被标记者体内会形成镜像因子，七日为完整周期。周期结束，镜像体可完美复制本体并取代。
但七日内存在解除可能。
方法：摧毁对应的镜像锚点。
每个被标记者都有专属锚点，通常是镜面，藏在标记发生地附近。锚点毁了，标记自动解除。
林默盯着这段话。
三天前被标记，还剩四天。
问题是锚点在哪？
笔记说在标记发生地附近。他是在烂尾楼被抓的，但那里已经被封锁了。而且镜中人未必按常理出牌。
林默继续翻。
下一页让他眼睛亮了。
【镜像锚点具有规则波动，被标记者可通过体内镜像因子感应位置。距离越近，感应越强。】
他看了眼手腕，试着集中注意力。
一开始只有疼。
但闭眼屏蔽其他感官后，他听到了——
一声很轻的嗡鸣。
方向在下面。
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默把笔记塞回怀里，翻身装睡。
钥匙转动，门开了。
沈夜进来，身后跟着端托盘的女队员。托盘放桌上，女队员退出去。
门重新关上。
“装得挺像。”沈夜拉过椅子坐下。
“职业习惯。”林默坐起来，“什么事？”
沈夜掏出烟，点上。
“这里不能抽烟。”
“我是领队。”沈夜吐出烟，“问你个问题，老实回答。”
“看什么问题。”
“你在那栋楼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默沉默。
“我说过了，镜子迷宫，幻觉，张明远的残魂。”
“我不信。”沈夜弹了弹烟灰，“你进去四十分钟，出来第一件事是躲开我队员的搀扶。当我没注意到？”
“当时头晕。”
“头晕的人不会特意选摔倒方向。”沈夜盯着他，“你是故意的。”
两人对视。
林默知道瞒不住了。
“你队伍里有问题。”
沈夜手指收紧：“什么问题？”
“有人被污染了。”林默顿了顿，“我在副本里获得某种感知，能察觉规则力量残留。你那两个队员身上有。”
沈夜沉默了很久。
烟燃到一半才开口：“哪两个？”
“不确定。”林默撒谎，“感知不稳定，只能察觉到有，不能确定是谁。”
他不能说死。万一沈夜也有问题呢？
虽然真相之眼显示沈夜是干净的，但那能力现在不稳定。
沈夜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他。
“你知道吗，最近总部在查华清分部。”
“什么意思？”
“查内鬼。”沈夜声音很低，“但方向不对。他们查外勤，查一线，没人查后勤和技术部门。”
调查方向被误导了。
“你怀疑谁？”
沈夜转身：“我谁都怀疑。包括你。”
林默笑了：“我要是内鬼，还用从那栋楼爬出来？”
“也许你是卧底。”
“那我演技太好了。”
沈夜盯着他几秒，叹了口气。
“有件事得告诉你。赵刚施压成功了。上面下命令，明天早上八点，你必须移交警方。”
“凭什么？”
“凭他是刑侦支队副队长，凭你是他下属，凭警方和影组织的协议——涉及警方人员的案件，警方有优先管辖权。”
张明远的警告回响。
小心赵刚。
“我能拒绝吗？”
“不能。”沈夜摇头，“命令，我也没办法。”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从口袋掏出纸条塞进林默手里。
“紧急联络方式。出事了用这个联系我。”
“为什么帮我？”
沈夜头也不回：“因为我也想知道，到底谁在搞鬼。”
门关上了。
林默看着纸条上的数字。
明天早上八点。
只剩不到十二小时。
凌晨两点十七分。
林默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平稳。监控红点在闪。
走廊传来换岗的脚步声。
他数着节拍，等声音远去，睁开了眼。
【真相之眼】
眼眶深处一阵刺痛，比白天更强。金色文字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的电视。
规则压制后遗症还在。
但能用。
林默坐起来，看向门缝。光从下面透进来，有人影晃动。
他集中注意力，透过门缝观察。
金色文字艰难浮现，模糊得几乎看不清。
【陈雪，影组织外勤队员。状态：被污染，污染程度中等偏高且正在加深。体内存在活跃镜像因子，疑似近期接触过镜像锚点。】
第三个。
除了李峰和周海，还有第三个。
而且污染程度在加深，说明是最近被感染的。
这设施里发生了什么？
手腕上的印记开始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剧烈。
不只因为陈雪。
还有别的。
他闭上眼，屏蔽视觉，专注印记传来的感应。
嗡鸣又出现了，比白天清晰。
方向在下面，负二层或更深。
设施里藏着镜像锚点。
林默睁眼，心跳加速。
如果锚点就在这里，他根本不用冒险回烂尾楼。找到它，摧毁它，印记就能解除。
但怎么下去？
门外有人，走廊有监控，负二层肯定安保更严。
只剩六小时不到。
林默走到窗边，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老套，但有用。
他搬来椅子踩上去，撬开盖板。里面黑漆漆的，勉强能爬过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他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又窄又闷。每爬一步都有金属响声。林默控制着动作，尽量不出声。
手腕上的印记是指南针。
往左，嗡鸣弱。
往右，嗡鸣强。
他顺着感应爬，穿过一个个岔口。
五分钟后，停在向下的竖井口。
下面是负二层。
林默探头，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但印记的跳动告诉他，目标就在下面。
他抓住管道边缘，慢慢往下滑。
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走廊里。金属墙壁，每隔几米一盏应急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里和上面完全不同。
上面是现代化办公设施，这里像个实验区。
林默沿走廊往前，印记跳得越来越剧烈。
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挂着牌子：特殊物品存放区，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锁着。
老式机械锁。
林默掏出细铁丝，在医疗车上顺的，本来是固定绷带用的。
三十秒，锁开了。
门后是不大的房间，架子上摆满了被封存的物品。玻璃罩、铁链、符纸。
影组织收缴的规则物品存放处。
林默继续往里，印记跳到手腕发麻。
房间最深处，一块黑布盖着什么。
他掀开了布。
一面镜子。
古镜，青铜边框，镜面泛着幽暗的光泽。边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模糊。
林默盯着镜面，心跳漏了一拍。
镜子里有他的倒影。
他站着不动，倒影也不动。
他眨眼，倒影也眨。
一切正常。
直到他注意到，倒影的嘴角在上扬。
林默没笑。
但镜子里的他，在笑。
那笑容很熟悉，和镜中迷宫里看到的一样。阴冷，诡异。
镜中人在这里。
或者说，它的一部分在这里。
林默后退一步，印记剧烈跳动，像在警告。
镜面泛起涟漪，倒影的嘴唇动了。
没有声音，但林默读懂了口型。
找到你了。
林默又退了两步，死死盯着镜面。
那个微笑的倒影没有追出来，只是站在里面，歪头看他。
手腕上的印记烫得像烙铁，疼从骨髓往外钻。林默咬牙，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冲动。
笔记写得清楚，摧毁锚点需要特定方法，不是砸镜子就能解决。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触发反噬。
他需要更多信息。
林默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古镜。
青铜边框上的符文有些眼熟，和秦始皇陵副本里见过的刻痕很像。镜面不像玻璃镜，更像液态金属凝固的质感。
镜子被铁链锁在架子上，链条贴满符纸，有些发黄发脆，有些还新。
影组织知道这东西危险，所以封在这里。
但他们不知道，这是镜中人的锚点之一。
林默记下古镜的位置和封印方式，转身离开。
镜子里的倒影依然在笑。
四天。
还有四天。
原路返回，爬回通风管道时，他的脑子在飞速盘算下一步。
明早八点移交赵刚。
赵刚很可能已经被替换，或至少被深度控制。落在他手里，凶多吉少。
但林默不打算坐以待毙。
沈夜给的联络方式是底牌。影组织里虽然有内鬼，但沈夜本人是干净的，真相之眼确认过。
还有那本笔记。
里面的情报足以掀起轩然大波，但现在不是公开的时机。他需要找更多证据，确定白面具在警局和影组织的渗透范围，然后一网打尽。
林默爬回隔离室，从通风口滑下，装好盖板。
躺回床上，看了看手表。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距离移交还有四个多小时。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艰难，需要保存体力。
但意识模糊时，脑海里浮现出镜子里那张微笑的脸。
和他一样的脸。
“找到你了。”
三个字像诅咒般回响。
从他发现古镜那刻起，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就开始模糊了。
他在找镜中人，镜中人也在找他。
接下来四天，是一场真正的猫鼠游戏。
而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