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着鲜美的羊汤,吃着软烂的羊肉,不时碰杯喝着辛辣的北大荒酒。半斤酒下肚,屋外是天寒地冻,屋里却暖意融融,几人吃得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红润,谈笑风生。
这顿地道的鲁省羊汤,不仅温暖了他们的肠胃,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午后,阳光斜照,酒足饭饱的屯长王满仓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老巴图也有些微醺,靠在炕头打着盹。丈母娘收拾着碗筷,看着女儿图娅和李越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了几句,然后两人便默契地起身,一前一后,又悄悄溜出了院子,看方向,自然是往李越那小屋去了。
丈母娘张了张嘴,想叫住女儿,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转头看了看炕上假寐的老伴,知道他心里也跟自己一样,装着事儿。
虽说两个孩子已经定亲,聘礼也收了,算是板上钉钉的准夫妻。可这毕竟还没正式过门结婚不是?图娅这丫头,现在一天到晚几乎长在了李越那儿,这孤男寡女的,年轻人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万一,万一一个把持不住,结婚前让图娅肚子里揣了崽子,那在这屯子里,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背后嚼舌根子嚼一辈子的。
老两口心里这份隐隐的担忧和不是滋味,象是一根细小的刺,藏在这满心认可和欢喜之下。
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在李越那间暖烘烘的小屋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没有了外人,两人更是亲密无间。图娅被李越揽在怀里,坐在炕沿,细碎地说着体己话。温存之间,难免情动。李越的手不老实地探入她的衣襟,抚上那日渐丰腴的腰肢,唇舌也在她颈间流连,惹得图娅面红耳赤,身子发软,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越哥……别……”图娅的声音带着颤,更象是无力的邀请。
李越呼吸粗重,动作也愈发大胆,确实如他心中所想,“该尝的、能干的”几乎都体验了个遍,在这小小的土炕上,探索着彼此身体的秘密,将情欲的边界推向极致。
但每每到了最后那关键时刻,李越总能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停下来。他紧紧抱着怀中意乱情迷的姑娘,将滚烫的脸埋在她颈窝,声音沙哑地重复着那个承诺:“不行……说好的,留到洞房花烛……”
他尊重图娅,也尊重老巴图一家,更尊重自己许下的诺言。这份克制,在情浓似火时显得尤为珍贵。
图娅在他怀里慢慢平复着呼吸,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满满的安心和甜蜜。她知道,她的越哥,是个真正的君子,是能托付一辈子的人。
所以,老巴图夫妇的担忧,一半是事实——两个年轻人的确亲密得过了火;另一半却是多虑——李越心中那条名为“责任与尊重”的底线,划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清淅和坚定。这午后偷来的私密时光,充满了激情与克制,是独属于他们两人,无法与外人言的秘密。
在李越那间只属于两人的小世界里,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直到窗外天色彻底黑透,屯子里各家各户的灯火陆续熄灭,寂静笼罩下来,李越才惊觉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呀,这么晚了!”图娅也慌了神,连忙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得赶紧回去了,不然阿布额吉该着急了。”
李越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分寸。他帮图娅系好围巾,仔细裹严实了,这才提上马灯,牵着她的手,踏着清冷的月光,将她往家送。
雪夜的路格外安静,只有脚下“嘎吱”的声响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两人都没多说话,但紧握的双手和偶尔交汇的眼神,流淌着无需言说的亲昵与暖意。
快到图娅家门口时,远远就看到院门外站着一个人影,烟袋锅子的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走近了,才看清正是老巴图。
图娅下意识地想缩回被李越牵着的手,但李越轻轻握了一下,示意她别怕,然后才坦然松开,上前一步:“阿布。”
老巴图“恩”了一声,目光在女儿泛着红晕的脸颊和李越身上扫过,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没有责备,但也谈不上多热情。他吸了口烟,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气对李越说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的路上慢着点,道上滑。”
没有质问,没有催促,只是这么一句朴素的关心,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它既是一位父亲对晚辈的嘱咐,也隐隐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界限感。
“哎,知道了阿布,您放心。”李越躬敬地应道。
老巴图没再说什么,冲着图娅微微偏了下头:“进屋吧。”
图娅偷偷看了李越一眼,低声说了句“越哥你慢点”,便乖巧地跟着父亲走进了院子。
“哐当”一声,院门在老巴图身后被轻轻关上,也隔绝了门内外的两个世界。李越站在门外,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许了然,也有一丝无奈的笑。
他提着的马灯在雪地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转身,独自一人沿着来路往回走。雪道确实有些滑,但他脚步稳健。老巴图那句叮嘱言犹在耳,他知道,这是长辈的默许,也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分寸,任何时候都不能忘。
而门内,图娅或许正接受着父母目光的审视,或许只是被叮嘱几句女儿家该有的矜持。但无论如何,这一天,伴随着羊汤的馀香和夜幕下这意味深长的叮嘱,就此落下了帷幕。
腊月三十,除夕。
李越一早醒来,侧耳倾听,院外却没有响起预料中那熟悉又轻快的敲门声和呼唤。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有进宝在炕边甩尾巴的细微声响。
他心下有些空落落的,但随即自我宽慰:“今天是年三十了,图娅家里要准备年夜饭,炸果子、炖肉、包饺子,事情多着呢,她肯定是在家给额吉帮忙,才没空过来。”
这么想着,他便也按捺下心思,起身穿衣。先是喂饱了进宝和五条越发圆滚滚的小狗崽,又拿起扫帚,将院子里昨夜可能被风吹落的浮雪和杂物仔细清扫干净。望着焕然一新的小院,过年的仪式感才渐渐充盈起来。
中午,他独自在自己屋里,就着昨日的剩羊汤和下酒的咸菜,简单祭了祭五脏庙。刚收拾完碗筷,院门就被推开了。
来的正是图娅。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红棉袄,衬得小脸愈发白淅,只是那双往常亮晶晶的眸子里,此刻却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嘴角也微微向下撇着,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委屈。
“越哥。”她喊了一声,声音也不如往日清脆。
“来了。”李越笑着迎上去,想拉她的手,却发现她今天似乎有些躲闪。
“阿布和额吉让我来叫你过去,准备吃年夜饭了。”图娅说着,眼神瞟向别处,“我们……这就走吧?”
李越看出她情绪不高,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他点点头,锁好门,便和图娅并肩往她家走去。
屯子里的雪路被踩得结实,两旁屋檐下挂着冰溜子,偶有孩童提前燃放的零星爆竹声传来,增添了几分年节的热闹。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在路过一片枝头挂满晶莹树挂的小树林时,李越忽然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无人,一把拉住图娅的手,轻轻将她带进了树林的阴影里。
“怎么了?受委屈了?”李越将她圈在自己和树干之间,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极柔,“是不是昨晚回去,阿布和额吉说你了?”
图娅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鼻子一酸,别开脸,不肯说话,只是眼框微微泛了红。
李越也不急,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耐心地等着。
僵持了片刻,图娅终究是抵不过他的温柔攻势,尤其当李越俯下身,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她的额头、眼睑,最后印在她紧抿的唇上时,她那点小别扭瞬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