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越哥!这么多够了!”图娅看着爬犁前摆放着的几只肥硕野味,生怕李越累着或是动作太大牵动伤口,连忙小声喊道。
李越也确实感到肋下有些隐隐作痛,知道不可过分,便从善如流地收了手。他走回爬犁边,将最后的猎物放好,看着图娅亮晶晶的眼睛,笑道:“这下,年夜饭的彩头够了。”
图娅用力点头,伸手帮他拍掉肩头蹭到的雪沫:“恩!阿布和额吉肯定高兴!”
两人重新坐上爬犁,李越调转鹿头,朝着屯子的方向返回。回去的路上,气氛更加轻松愉快。爬犁上载着的不仅是新鲜的野味,更是两人共同守护的小秘密和合作的成果。
图娅赶着爬犁,载着收获的飞龙野鸡,和李越一起沿着来路返回。爬犁刚在雪地上滑行没多远,一直安静趴在爬犁上的进宝忽然支棱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向侧前方一片灌木丛生的缓坡。
李越瞬间警觉,轻轻拍了拍图娅的手让她停下。他利落地翻身下了爬犁,顺手抄起放在爬犁上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目光锐利地投向进宝警示的方向。
图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生怕又撞上野猪甚至熊瞎子,急忙伸手想去拉李越的衣角:“越哥,咱东西够了,快回来,回家吧!”
李越没有回头,但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传来:“别怕,是好东西,青山羊!这玩意温顺,没危险,肉还贼香!这几只够咱们过年好好吃几顿了!”
图娅顺着他的目光仔细望去,果然看到几只体型匀称、毛色青灰的山羊正在坡上悠闲地啃食着石缝里露出的干草。她想起阿布说过,青山羊肉质鲜美,是难得的美味,而且确实不象野猪那般具有攻击性。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虽然还是担心李越的伤,但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背影,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好抿着嘴,紧张地注视着。
李越示意进宝跟上,一人一犬借着地形掩护,半匍匐着向前靠近。进宝经过多次狩猎,早已默契十足,学着李越的样子,压低了身体,悄无声息地移动。一直逼近到五六十米的距离,那几只青山羊似乎还未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李越屏住呼吸,稳稳定住身形,果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两只体型较大的成年青山羊和一只半大的小羊应声倒地,在雪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枪声响起的同时,进宝如同一道黄色闪电般冲了出去。但这青山羊素以速度和敏捷着称,受伤未死的个体挣扎逃窜的速度极快,饶是进宝也没能象往常一样活捉到一只。
图娅在爬犁上看得真切,见李越成功猎到三只青山羊,之前的担忧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取代。她立刻展现出了草原女儿的干练,一抖缰绳,驾驭着驯鹿爬犁,直接朝着猎物倒地的方向冲去,速度甚至比徒步的李越还要快上几分。
还是图娅先赶到了地方。两人配合默契,迅速给三只青山羊放了血,并就地开膛破肚。李越特意叮嘱图娅,将羊心、羊肝、羊肚等内脏小心地收拾起来,没有象处理其他猎物那样丢弃。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李越一边将最大的那只青山羊扛上爬犁,一边对图娅说,“等我伤再好点,给你做一顿我老家的羊杂汤,那味道,绝了!”他脑海里浮现的是上辈子在鲁省老家喝到的、让他魂牵梦绕的那口鲜辣浓香。
图娅认真地将内脏用油纸包好,放在爬犁最稳妥的位置。
三只青山羊加之之前的飞龙野鸡,爬犁顿时变得沉甸甸。两人无法再乘坐,便牵着驯鹿,徒步往回走。好在离家已不远,走了约莫四十多分钟,便看到了图娅家那熟悉的院落。
因为春节要在老巴图家过,这些猎物自然就直接放在了图娅家里。看着爬犁上丰盛的收获,尤其是那三只肥壮的青山羊,老巴图闻声出来,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化为欣慰和赞许。他拍了拍李越未受伤的那边肩膀,李越以为老蒙古会说自己一顿呢,意外的是老蒙古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里全是认可。
处理青山羊,对于老巴图这样的老蒙古来说,简直是如同喝水吃饭般娴熟自然。他接过猎物,示意李越和图娅去休息暖和,自己则拿出锋利的剥皮小刀,开始利落地收拾起来。根本无需李越再插手,一切都在老巴图稳健的手中,井然有序地变成准备下锅的鲜美食材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越就被一阵急促又清脆的叫门声吵醒了。门外传来图娅带着笑意的声音:“越哥!快起来!羊肉全都按你说的剔好啦!你要煮汤的羊骨头,阿布也按你的吩咐泡了一夜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就等你这个‘李大厨’过去掌勺烧羊杂汤呢!”
李越听着姑娘语气里的期待和催促,昨日的疲惫和伤痛仿佛都消散了大半。他笑着应了一声,利索地起身,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图娅再次来到了老巴图家。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清新的羊肉膻气,只见院子里的大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分门别类好的羊肉:精瘦的肉块、肥嫩的肋排,旁边几个大盆里,是浸泡在清水里、显得格外白净的羊骨头和已经清洗过的羊杂。
老巴图正坐在门口吧嗒着旱烟,看见李越来了,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长辈对能干晚辈的认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丈母娘也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其他的食材。
李越也不含糊,撸起袖子就干。他回忆着上辈子在鲁省老家见识过的地道羊汤做法,先是架起大铁锅,将泡好的羊骨头冷水下锅,添加姜片、葱段,大火烧开,仔细撇去浮沫。这一步是为了去除腥膻,能进一步保证汤的鲜度和浓白。
然后,他将焯好水的羊骨头捞出,用清水再次冲洗干净。重新起锅,放入骨头,添加足量的冷水,扔进几片老姜、一小把干辣椒,便盖上锅盖,用旺火猛烧。待汤色渐渐变得奶白,沸腾翻滚时,才转为小火,让汤汁在时间的蕴酿下慢慢浓缩鲜香。
接着,他另起一锅,将处理干净的羊杂放入,再添加料酒、姜片煸炒,去除异味。
估摸着羊骨汤熬得差不多了,李越将煸炒好的羊杂倒入沸腾的羊汤中,继续熬煮,让羊杂的独特风味与骨汤的浓香充分融合。最后,撒入适量的盐调味,一锅汤色奶白、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鲁省风味羊杂汤便大功告成。
这时,老巴图也把屯长王满仓请了过来。王满仓一进院门,就抽了抽鼻子,朗声笑道:“嚯!老远就闻着香味了!还是李越你小子有本事,这又弄出什么好嚼咕了?”
中午,图娅家的炕桌被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一大盆热气蒸腾、香味扑鼻的羊杂汤,旁边放着切好的羊肉、一碟碟炸好的辣椒油、切碎的香菜末和葱花,还有老巴图家自己腌的咸菜,以及温好的北大荒酒。
李越、王满仓、老巴图三人盘腿坐在炕上,图娅和额吉在一旁照应着。几人围着炕桌,每人面前都盛了一大碗浓白的羊汤,根据自己的口味添加辣椒油、香菜。
“来,满仓叔,阿布,尝尝看,这就是我老家那边的羊汤做法。”李越招呼着。
王满仓和老巴图端起碗,先吹开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汤。瞬间,羊骨熬制出的浓郁醇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膻味的鲜美在口中炸开,配合着辣椒油的香辣,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胃里,在这寒冷的冬日,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好!真好!”王满仓赞不绝口,又夹起一筷子羊杂放入口中,咀嚼着那富有韧劲又入味的口感,连连点头。
老巴图没说话,但喝汤的速度和脸上舒展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