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李越套上拖绳,和韩小虎一前一后,拉着沉重的爬犁,进宝在前面开路,踏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五里地屯的方向艰难行进。
等到他们终于看到屯子里零星的灯火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屯子里万籁俱寂,别说人,连狗都睡熟了。
“正好,”李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道,“悄悄弄回去,省得惹人眼红。”
两人借着微弱的星光,小心翼翼地将爬犁拖回李越的院子,将那巨大的棕熊尸体依旧用积雪掩盖起来。做完这一切,两人几乎累得虚脱。
回到家,虽然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李越还是强打着精神,先烧了一锅热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硕大无比的棕熊铜胆和之前猎获的黑熊铜胆一起取出,用温热的清水轻轻冲洗掉表面的血污和黏液。这个过程必须轻柔,不能损坏胆皮。冲洗干净后,他用干净的软布吸干水分,将它们放置在屋里通风阴凉、不被日晒的架子上,让其自然阴干。这需要一段时间,但只有阴干后的熊胆才能保存更久,价值也更高。
做完这些,他看着院子里那具庞大的棕熊尸体,本想连夜把皮剥了,但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旁边的韩小虎更是靠着门框都能打瞌睡。两人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这天气也坏不了。”李越叹了口气,和韩小虎合力,将沉重的熊尸拖到屋后那个堆放杂物的破旧仓房里,勉强挪了进去。
回到屋里,两人连脚都懒得洗,脱掉沾满血污和汗渍的厚重外衣,一头栽倒在滚烫的火炕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这一天的惊险、劳累与巨大的精神压力,彻底抽干了他们的精力。
第二天,李越是被肌肉的酸痛唤醒的。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全身象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但他心里有事,躺不住。他先去屯长王满仓家,借了队里那架更结实、专门用来拉重货的大爬犁,毕竟今天要去收那些“醉倒”的飞禽,收获想必不少。
回来随便热点剩饭剩菜,和同样萎靡不振的韩小虎扒拉了几口,算是早饭。因为没有马,只能靠人力拉爬犁,这个苦力活自然落在了韩小虎身上。
两人再次进山,沿着昨天留下的标记,开始“验收”成果。或许是这次撒的点多、范围广,收获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找到第一个标记点附近的雪地,就捡到了五只晕头转向、勉强能扑腾几下翅膀的野鸡和三只飞龙!第二个标记点更是惊喜,除了几只飞龙,竟然还有一只被酒精玉米放倒的野猫子!
他们一路收过去,效率惊人。就连昨天猎杀棕熊的那片局域附近,也捡到了两只贪嘴的野鸡。或许是熟悉了路线,加之收获的兴奋驱散了部分疲惫,当太阳还高高挂在正空中时,他们就已经绕着所有标记点走了一圈,完成了收缴工作。
看着爬犁上堆积如山的飞禽,韩小虎累得呼哧带喘,但脸上却笑开了花。李越清点了一下,心中也颇为震动:飞龙足足有七十多只!野鸡十几只,沙半鸡也有二十多只!这“醉粮”法在资源丰沛的老林子里,效果简直堪称恐怖!
看着韩小虎虽然累,但拖着这满载的爬犁还算勉强能走,李越也就没伸手帮忙。他心里还惦记着仓房里那头没处理的棕熊,实在是没心思在路上耽搁。
两人背着沉甸甸的收获和枪,加快脚步回到了家。将那些飞禽暂时安置在阴凉的仓房一角和棕熊尸体分开放,李越顾不上休息,立刻又投入到处理棕熊的工作中。
他挥起斧头,利落地将四只硕大无比的熊掌砍了下来。这次,他不打算卖了。这顶级的好东西,留着过年自己吃,或者用来走最重要的人情。接着,他和韩小虎合作,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皮。这张棕熊皮比黑熊皮更大、毛更长更密,完整性极高,价值不菲。
剥下熊皮后,又将熊肉按照部位分割开来,堆放在一起。看着这小山似的熊肉和珍贵的熊皮、熊胆,李越决定不再等待。熊胆阴干需要时间,自己经常不在家,放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不安全,不如趁现在年关价格好,一起出手卖给胡胖子,换成实实在在的钞票落袋为安。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两人累得几乎散架,胡乱吃了口东西,喂了狗,便早早爬上炕睡觉。连续两天高强度的狩猎和体力劳动,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李越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他没再去找屯长王满仓,而是直接去了马圈老巴图家。这次,他特意从分割好的棕熊肉里,带上了肥瘦相间、品相极好的一刀(约五六斤)五花肉。
“巴特尔大叔,又要麻烦您,借马车用一天。”李越将那块诱人的熊五花肉递过去。
老巴图看着那块罕见的熊肉,古铜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缓和了不少。他接过肉,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然而,就在李越准备去牵马套车时,乌仁图娅又从屋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阿布,我也想去!”她说着,目光却期待地看向李越。
李越有些头大,这姑娘怎么次次都要跟着?但看着老巴图没反对,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点了点头:“行吧,路上可能有点颠簸。”
于是,借马车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当马车赶到李越家院子,乌仁图娅看到车上那张铺开几乎占满大半个车斗、毛发浓密的巨大棕熊皮,以及堆得老高的熊肉时,她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看看熊皮,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李越,眼神中的崇拜和好奇几乎要满溢出来。
到了林场场部,李越直接驱车前往食堂。后勤采购员看到这整整一车的棕熊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玩意儿可比野猪稀罕多了!
“带骨头算,四毛一斤,过秤!”采购员给出了一个比野猪高的价格。
最终称下来,带骨的熊肉有六百三十斤。
“六百三乘以四毛,二百五十二块。”采购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李越接过厚厚一沓钱和票据,心里稳了。这算是开了个好头。
接着,他带着熊皮和两个熊胆,找到了早已望眼欲穿的胡胖子。胡胖子一看到那张巨大完整的棕熊皮,眼睛就直了,上手摩挲个不停。
“好皮子!真是顶好的皮子!兄弟,你这运气……没得说了!”胡胖子啧啧称赞,伸出胖手比划了一下,“这张皮子,我给你这个数,一千五!绝对公道!”
李越对这个价格很满意,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出了那两个用布包着的熊胆。当胡胖子看到那枚尤其硕大的棕熊铜胆时,呼吸都急促了,胖脸上满是震惊!
“两……两个铜胆?!还有一个是熊罴的?!”胡胖子的声音都变了调,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大铜胆,对着光仔细看着,手都有些发抖,“兄弟,你……你这是端了熊瞎子窝还是咋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压低声音:“年关了,这东西抢手得很,价格飞涨!这两个胆,我一起要了,给你……六千!你看怎么样?”
六千!加之熊皮的一千五和熊肉的二百五十二,这就是七千七百五十二块!在这个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真正的巨款!
李越心中狂跳,但面上依旧保持冷静。他清楚这价格胡胖子肯定还有得赚,但考虑到风险和时间成本,这个价确实非常厚道了。他没怎么尤豫,便点头同意了:“行,就按胡哥说的价。”
胡胖子大喜过望,立刻开始点钱,厚厚几沓大团结交到了李越手里。他还惦记着熊掌,舔着脸问:“兄弟,那熊罴的掌……?”
“掌不卖,留着自家过年。”李越干脆地拒绝。
胡胖子虽然失望,但得了熊胆和熊皮,也已经心满意足,不再纠缠。
饶是李越这个从后世信息爆炸时代过来的人,看着胡胖子递过来那厚厚几沓用银行纸带捆得结结实实的大团结,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七千多块!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三四十元的1976年,这绝对是一笔足以让人挺而走险的巨款!虽然马车上有枪,但怀里揣着这么一堆现金,穿行在冬日空旷的山路上,李越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毛,下意识地紧了紧棉袄,目光警剔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寂静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