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许京乔在医院食堂里碰到谢延行。
两个人坐在了一桌。
靠窗子的位置,能看到医院楼下的车辆和行人。
谢延行拿了半颗香蕉,一盒酸奶,坐下给酸奶开盖,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
许京乔很少看到谢延行这个状态。
木纳的学霸,一向从容淡定,因为很少感知到让他焦虑的话语和行为,所以对人对事十分松弛。
谢延行说:“今天跟院长约了早晨八点半见面,结果我睡醒,一睁眼十点四十!”
许京乔:“……”
那这情况确实少见。
许京乔自己,谢延行,傅量,身边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很早起的人。
谢延行胃痛,喝完酸奶,又剥香蕉:“昨晚隋东要我陪他喝几杯,我没想到我的酒量这样差。哎,我还梦到他了。”
“他在梦里跟我问起你,问的什么我醒来忘记了。梦里头,他站在那儿,烟就在手里夹着,也不抽,还是那副从小到大让人一看就害怕得发憷的样子。但捂住了脸,蹲下去在地上无声痛苦。”
“也可能是蹲在地上无声的笑。”许京乔夹起来一块白鱼片,没吃。
谢延行说:“笑哭了吗?”
许京乔:“……”
谢延行吃完了半颗香蕉,又问:“京乔,你们之间没可能了吗。”
“没有。”许京乔说,“这个元旦,这个新年过后,你知道的。”
“即便抛开这个因素不说,只说两个人的感情、相处,我们也没可能。”
谢延行静静听着。
许京乔想起什么,看他,笑了下:“谢隋东亲口说过,追我是迫于家里给的压力,后来结婚,是他缺什么补什么,优绩主义,学历滤镜。真正娶回家过上一段时间的日子就知道,学霸本质上都很无趣,对比之下,他发现婚外有更新鲜更好玩的。”
一块白鱼片被戳的碎掉了。
许京乔挽起嘴角,这张脸蛋,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有难度的:“他觉得学习好的太过一本正经,没意思。”
津京的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日子过得都太有滋有味,太有意思了。
谢延行最近在学习谈恋爱,悟得很快,懂了不少:“也许他只是在说反话气你。”
许京乔偏头,看身旁这个单纯的萌萌人:“那就更应该远离对方,老死不相往来。毕竟,我活着也不是为了找气受的。”
谢延行愣了一下:“有道理。”
这时,裴学知的电话打了进来。
许京乔接起。
就听到大小姐开心地说:“宁宁洲洲明天的生日听我安排好吗?外面的那些餐厅档次都太低,哪配得上我儿子女儿呢。嘿嘿,就在我家的俱乐部好不好?不止有漂亮饭好出片,食材味道也有保障,吃好才是第一位。”
“呜呜呜,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呀,否则我会很伤心的,而且我已经叫人着手开始装饰起来了,别姑负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花谢隋东的钱付款给俱乐部,反正一天没离婚,他的钱一天都属于婚内财产,我让人把帐做高点,顺便给你套点现都行!”裴学知把许京乔所有的拒绝,都给堵回去了。
许京乔朋友不多。
江丞是借住在宋奶奶的家里,每天和她见面,才成为朋友。
傅量是唯一一个,她出生起就认识的。
傅量爸妈原本也在津京工作,和许京乔的父母是同事。
五岁的许京乔即将被父母接来津京之前,十岁的傅量每天都盼望这个小妹妹的到来。提前准备了小裙子,玩具,各种礼物。
再后来,变故出现。
傅量的父母突然失去了连络,带着傅量一起消失。
小时候的许京乔不懂,长大后,才明白,人会在强权下有许多的无奈和逼不得已的选择。
傅量在许京乔的父母出事后,被父母带出国。
长大后,傅量想办法联系的她。
而裴学知,许京乔来到津京才认识。
初来乍到津京,再怎么节省,也该改变不了这里消费很高的事实。
生活费拮据时,许京乔刷到裴学知在网上找一对一家教的帖子。
大小姐不喜欢家里给安排的名校名师一对一,这才认识了许京乔。
一晃眼,认识好多年了。
许京乔说:“我不拒绝你,还要谢谢你。并且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段法昌落地津京,是晚上九点多。
他被小雨过后降了温的津京天气冷了一个哆嗦。
他甚至没时间去看望父母,哥哥段法良更是没联系,直奔了谢隋东。
俩人闹归闹。
谢隋东离婚,那确实是大事一件。
他老婆的闺蜜每次闹离婚,他老婆都不远千里去陪伴,安慰,开导。
那他也得做个人。
私人俱乐部。
见到谢隋东,段法昌把外套脱下来扔一旁。
看了一眼那边牌桌上的几位,显然大家都没辄了,话说干了,没用。
谢隋东沉默的样子很渗人。
段法昌给裴复洲比了个ok的手势,坐下后自觉倒酒:“东哥,人生不如意常有,看开就好,结束一段不健康的关系也未必是件坏事。”
来之前。
段法昌紧急跟老婆取经。
学了很多细腻温暖的话术。
这趟来,他势要抚平兄弟感情在线的褶皱。
掰掉兄弟感情在线的分叉。
谢隋东还是没有表情,只是眯了眯眼,吸了一口烟。
段法昌看他这么沉默,都不象他了,就临时换了话术,自由发挥了:
“你不上网你不知道,最近可火了,你要真不舍得人家,想和好,复洲我们几个兄弟可以陪你一起去给她下跪求她别离婚。实在不行,过几天还有俩咱们发小回国,凑齐了一起去下跪也行。”
谢隋东跟段法昌碰了个杯,喝了一口酒:“不会和好了。”
淡淡的几个字,没有起伏。
段法昌听出了谢隋东的认真。
段法昌就又得改变话术。
拿出手机照着他老婆安慰闺蜜那一套,把女人改成男人,照葫芦画瓢道:
“别难过,对的人不会离开你的呀,既然决定分开了,我们就要有向前走的勇气呀,你这个优越的条件,当初选择在一颗上吊死的时候,身后整片森林都在哭呀,闺……不是,兄弟,振作起来呀,你真的很棒呀。”
说完,抬起头。
整个包厢里的兄弟都在看他。
段法昌问:“怎么了?”
裴复洲在牌桌那边看过来,插一句嘴:“呀什么呀,你安慰他还是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