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乔自打长大以后,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的失控过。
再难走的路,再难以面对的人,她都淡定。
要求自己一定要有条不紊。
这种失控的疯狂情绪,上次发生,还是在小时候。
小小的女孩,突然得知爸爸妈妈双双跳楼自杀了。
……死了。
传回来消息的人哭着说,爸爸妈妈从六十二楼那么高,一起坠落下来的。
五岁的小女孩,还没有离开过农村。
没有见过真正的高楼长什么样子,只在电视里边看到过。
镇里,县城里,都没有那么高的大楼。
虽然每天都在想念爸爸妈妈,可她也知道,爸爸妈妈事业特别繁忙,不是普通的上班下班,不能每天回家。
经常要连续多日泡在单位。
无法把她接过去照料她。
可是上个月爸爸妈妈休假回来,还在跟爷爷奶奶笑着商量。
打算把爷爷奶奶和她,一起接到津京去定居。
要安排心爱的女儿在津京上学。
五岁的她开心地低头对着手指,嘟起小嘴巴,在妈妈怀里,开心极了。
爸爸妈妈这次走后的一个月。
许京乔的梦都是甜的。
全家人书着日子过。
奶奶调侃,“乔乔好着急,一页页翻过去的日历,是你一点一点翘起的嘴角呢。”
比喜悦先来的,是全家的悲鸣。
那段时间。
本就身体不好的奶奶,没多久便病重,去世。
一个离开。
另一个很快也缠绵病榻。
五岁的小女孩,一个一个失去。
怎么抓都抓不住。
天空大地太过浩瀚无垠。
渺小的村庄距离津京的那一栋高楼3108k。
五岁小女孩的无助与哭声,甚至远得只留下一个短暂的回音。
什么都不剩。
许京乔从小就认为,她和爸爸妈妈,只是暂时断了线的风筝。
爸爸妈妈把她这个最心爱的小风筝,妥善安放在爷爷奶奶这里。
总有一天,会重新接上,捧在手心里,放飞,收回,永远玩耍一样开心地在一起。
五岁后,许京乔只剩下自己。
成了弱小的,轻飘飘的,无依无靠的,随时可能会飞向云天外的风筝。
命运的风往哪吹,她往哪去。
也许是荒草地,也许是烂沟渠。
但她一步步来到了津京。
宋奶奶说的没错,两个孩子,是她太想有个家时,慎重选择生下来的,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真正的家人。
怀孕的那个阶段,谢隋东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丈夫并不是真正的家人。
这种关系,随时会发生变化。
“谢隋东,”
许京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望着他那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二十几年,没有再这样哭过了。
她想,如果你也知道孩子对我来说代表什么。
如果你念在我们当初也真的好过一段日子,夫妻一场。
会不会高抬贵手,不跟我争抢?
但如果,你还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津京。
并且不久后的某天,我会让你的爸爸妈妈,给我的爸爸妈妈一命抵一命。
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家人……抢走孩子,再不着痕迹的弄死我?
许京乔被最后一丝理智拽住。
等他说话。
谢隋东的脸骨紧绷了一瞬,压下翻涌的情绪,却抬手将她的裙子和风衣小心翼翼给拢好。
细致而入微地,扣好她那每一颗扣子。
“别怕。我不干什么。”
扶上她肩膀的另一只手掌,停顿住了,不知是想往上摸一摸她的脑袋安抚,还是单纯只是扶着。
僵住了几秒钟的时间。
下一秒,许京乔被谢隋东二话不说打横抱了起来。
轻拿轻放在了屋内的真皮黑色沙发上。
黑色的沙发,一身黑的男人,缩在他面前沙发上的女人就成了视觉上的焦点。
前额本来白淅光洁得没有一点遐疵,但因为刚才扑打,磕蹭在他的身上、下颌。
导致她的前额有了些微微的泛红。
谢隋东一条长腿屈膝跪在沙发上,一条长腿支地,把她给桎梏在了沙发和他的心跳剧烈的怀抱之间。
额头那白淅之处的泛红十分碍眼。
谢隋东束手无策,只好给她吹了吹,动作轻微而专注。
“谢隋东,”许京乔厌恶地说,“你先起来。”
四目相对。
谢隋东保持着支撑力,没有压到她。
但桎梏太紧密,他强劲有力的腰身,紧紧地贴着她那柔软的大腿和小腹位置。
“那不行。我怕你跑了,再抓回来还得再骗你一遍,我脑子不好,想不出那么多的办法。 ”谢隋东张口就来。
许京乔当鬼话处理。
冷静下来,她没有任何主动说点什么的意思,不言不语。
木偶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谢隋东没想到她的情绪会失控成这样,他给惹的。
“对不起。”他说完,又继续低低哑哑地宣判道:“但要解释下疤痕怎么来的。”
许京乔抬头对视他。
试图从谢隋东的表情和眼神里,找出点什么。
谢隋东眼神里却没别的,他皱眉打量了一下她泛红还没消失的额头。
突然起身。
径自走到桌前,拿过那个并未融化多少的银质冰块桶。
“想了这么久还不说,是在思考怎么撒谎骗我?嗯?”谢隋东走回来。
他还是那个姿势把许京乔给桎梏住。
许京乔压根就没想过逃跑,被发现了,那就面对。
还能怎么样。
她也反抗不动了,刚刚发疯打他咬他耗尽了力气。
“阑尾炎开过刀这种借口千万别用,显得你们学霸很没水平。其他腹部手术也不行,哪家医院创口这么大,我会友善地去要说法。”
谢隋东抬手专注地给她将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露出全部光洁雪白的额头。
再把他一直插在冰块桶里面的那只有力大手拿了出来。
冰块一样温度的湿润男性手背,直接贴在了她的额头泛红处冰敷。
同时,男人低头看着她,像轻哄:“许京乔,说话。”
许京乔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逼着她说。
猫捉老鼠的游戏好玩?
他是期待宁宁和洲洲是他的孩子,还是担心她在国外给他戴了绿帽子生的是跟别人的孩子呢。
许京乔紧张归紧张。
但吐词冷静:“谢隋东,我在国外想起你,”
说到这里,停了。
男人深邃的眼看向她开合的粉嫩唇瓣。
“恶心的切、腹、自、尽、过。”许京乔盯着他的黑眸,一字一句道!
谢隋东也不生气,强劲的手臂横在她脸旁,手背反复换着角度给她冰敷。
他还好笑地纠正:“我国没这么恶心的死法,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