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奶不理解他在找什么不痛快。
没人动筷子,没人开口。
奶奶给了爷爷一个眼神任务。
爷爷便说:“隋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象你这么大的,多少个都已经当了爹了,怎么你还改不掉你身上犯浑的这个臭毛病?”
说到这里,爷爷手指关节敲了几下桌子。
“你媳妇这样的女人,学识好,教养好,长得好,有责任心,还有爱心,配不上你?人家配不死你!”
谢隋东坐在那里,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杯子:“那她可太有爱心了。”
他始终认为,不爱一个人,根本不会高潮,根本不会接吻。
哪里睡得下去。
这很奇怪不是吗,徜若有某一个瞬间是两个都爱的,那算什么,算她有爱心?
为了另一个,要扔掉这一个,这又算什么,算她没责任心,还是算她有责任心?
爷爷跟他脑回路不同,教育方向也不同:“谢隋东,爷爷知道你条件优越,老天赐你顶好皮相,但你也别太膨胀。
别以为离了婚,你这样的还能找到什么好鸟,你周围家世样貌与你匹配的,在你结婚这几年,也已经结的差不多了,已经不流通了!
那些不入流的货色,想嫁进谢家的门,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们想都不要想,除非你要从你爷爷奶奶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是好鸟,不入流的货色。
说的是黎清雅。
先前奶奶不看手机,养着眼睛。
今天过来,直觉不对,孙子孙媳妇都没露面。
一问林嫂,才知在闹离婚。
因为裴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在外边的私生女。
孙子最近的反常,也解释得通了。
谢隋东听了爷爷的话,意有所指地看向许京乔,“怎么会不流通了,结了婚才更好流通,百忙之中出个轨多解压是不是?”
“嘭!”
奶奶抄起手边的纸抽盒,怒砸谢隋东脑门上了。
谢隋东接住那纸巾盒,眼都不眨地啧了声。
爷爷气得冒烟,“一直狗叫!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我们老谢家的种!你爷爷,你太爷爷——哪个不是对妻子和颜悦色?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这副狗德性?!”
林嫂斗胆接了句,也在劝和:“是呀,谢家男人出了名的深情,好多人都说,先生最像太爷爷年轻时了……太爷爷对太奶奶是真爱得不得了,身体那么好的一个人,太奶奶走的第二年,他也走了……”
许京乔不是铁打的。
听着他的话,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波动。
制止这种波动的方法,是结束。
离开这里。
她把手从奶奶的手中缓慢地抽出来。
主要是奶奶攥着不撒开。
许京乔正要去拿起那份在公公谢垠书房重新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谢隋东视线不着痕迹从许京乔手上收回,嗤笑一声。
话一句比一句更难听:“深什么情?103岁了,不想走也没办法了。”
奶奶,爷爷:“……”
俩人一个抄起筷子一个抄起碗,齐刷刷朝着早有准备的谢隋东怒再砸了过去。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鎏金瓷碗掉地上。
杯子在长桌沿上轱辘了两下。
谢隋东竟然好奇,它究竟掉不掉地上。
这一秒,他不懂自己出于什么心理,跟个赌徒一样。
掉地上,代表什么?
不掉地上,又能代表或者改变什么?
“喀嚓”一声。
杯子还是坠落到了地上。
不可修复的碎片散了一地。
看一眼糟心。
摸一把要流血。
谢隋东叼着烟,什么都没说。
人抬腿就叫都叫不住地走了。
“奶奶,您给我。”
许京乔有些严肃。
好不容易拿到离婚协议,她追出去时,哪里还有谢隋东的的影子。
可是明明没差几秒钟。
谢隋东腿长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巴博斯g900冲出园区绿荫浓郁的宽阔大道。
大概是从小经受过的苦痛太多太多,早已千锤百炼,遇到事情只会思考如何解决,很少会出现崩溃的情绪。
再难受都可以自我消化。
可这一刻,再强大的心脏,也要短暂地崩溃了。
面对这段本就不该生出来的爱意,她想,
错了也行,错过也行,只要能过去就行。
可谢隋东偏偏不让她过去。
出来,再到回家。
谢隋东派来的人始终跟着。
许京乔劝不走。
你要说人家不做人了吗,偶尔还是有个人样的,一个医生,出门被准前夫配个铁血保镖。
别说医闹,闹鬼都不怕了。
第二天星期一,许京乔洗漱后早早躺床上,跟儿子女儿视频后,开始蕴酿睡意。
却睡不着。
大脑开始想不好的那些。
许京乔努力控制自己。
控制不住,便转移注意力。
拿起手机,刷一下这个,刷一下那个。
转眼,已经凌晨了。
不知第几次切到朋友圈时,她愣住了。
就在刚刚。
谢隋东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灯光昏暗,偌大的黑茶几上,摆着好多只巴拉卡水晶杯,灯光下,流光溢彩,酒液漂亮。
烟是特质的,酒是最贵的。
烟酒味道,都跟普通人闻过的不一样。
公子哥大小姐们,奢靡是日常。
谢隋东的角度拍的照,旁边还有女式包和美甲露出来一点点。
配文与中秋有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京乔已经完全忘记有谢隋东的微信了。
谢隋东上一次发朋友圈,还是五年前。
大年初一。
更新的那条关于黎清雅的合照。
许京乔指尖点入他的头像。
进入他的朋友圈。
空荡荡的。
只剩下刚刚发的中秋这一条。
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时,许京乔快速逼着自己抽离出来,点击右上角的三个点。
再点【删除联系人】。
最后点了【删除】。
眼不见为净。
每年中秋节裴复洲都会组局,单身局。
连打牌带喝酒,一直玩到半夜,大家已经准备散了。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八卦谢隋东什么状况。
就连谢隋东的单身亲大表姐,也拎起包。
走之前,拍拍谢隋东结实宽厚的肩膀:“看上去为爱苦恼呢?为哪个啊?不过都这么帅这么有钱了,吃点爱情的苦也是应得的。拜啦!”
表姐踩着高跟鞋,就赶着续摊去了,走了。
裴复洲倒是点了根烟,瞥一眼谢隋东。
“干嘛,刚刚看见你好象在发朋友圈?这倒是稀奇了,您老人家原来也会玩智能机?我过去这几年给你发过多少微信,你一条不回,我以为你压根不用。”
谢隋东道:“许愿。”
“什么愿?”
朋友圈还能许愿?这是什么新型玄学?
裴复洲拿过自己手机,打开就要看看。
谢隋东发朋友圈是个新鲜事,那相当于硬汉撒娇。
裴复洲打开朋友圈,上下来回翻,没翻到。
再点进谢隋东头像,依旧空空如也。
“哪呢?”
他以为手机卡了,退出来再进去,还是空的。
“……让你看了么。”
谢隋东不耐烦地说完,叼着烟就走人了。
酒店门口,陈昂开车来接谢隋东。
酒店的感应门朝着两侧打开,里面亮白如昼,为首的高个子男人被一群男人们簇拥着走了出来。
谢隋东衬衫西裤,大喇喇地坐在车后座,先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这才说了一个地址。
陈昂愣了一下。
那是东嫂住的小区……浓郁的酒味在车厢里,并不难闻,但很危险,这是喝醉酒了。
陈昂不敢多说,也不敢问。
但发动引擎前,他还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谢隋东两条大腿呈大喇喇敞开的坐姿,那里蛰伏的巨兽。
起了骇人的反应。
“我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谢隋东语气慵懒,但要发火,“月圆了,老子要人也团圆行不行?怎么,还不开车你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