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许京乔开车的速度放慢。
因为她发觉自己的手是抖的。
幅度不大。
但这说明内心的波动是极大的。
哪怕她自己并不是很愿意承认。
许京乔无法理解谢隋东的既要又要。
可以一边跟外边的女人打得火热,一边又对即将离婚的妻子发情。
这种被拉扯的难过情绪,大概也不是还爱。
而是眼看着曾经很爱很认可过的男人烂掉了。
烂得居然还能更加超出想象。
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许京乔就连歇斯底里都不敢做出。
她很怕失去控制,导致比恨意和喊声先落下的,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失望的眼泪。
拐到另一条街,许京乔发现有辆车跟着自己。
她靠边停了车。
陈昂也赶紧靠边停了车。
许京乔下来,面无表情走过去,敲了两落车窗。
“嫂子,是我。”陈昂说着,也下了车。
街边的绿荫树下,风也燥热。
许京乔问:“跟着我干什么?”
“东哥让我送您回去,估计是担心彭家那俩没长脑子的一大一小,找您麻烦。”陈昂站得笔直,如实说。
“不用。”
许京乔不喜欢这种即将离婚,却黏黏糊糊说不清楚的交集。
早在婚前,两人恋爱的阶段,谢隋东也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过她。
但那时,是因为谢隋东在津京有一朵烂桃花。
对方喜欢谢隋东,但见一面都难。
哪怕千难万难地见到了,也被冷着,还挨骂。
谢隋东那张嘴,骂人不分男女老少。
无差别攻击。
那位千金家世太好,比黎清雅高出许多,当时黎清雅也害怕,只能暗恋。
论门当户对,那位确实可以称为门当户对。
只是人太脑残了。
美高在读,在芝加哥人生爽的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扬言要炸了许京乔。
还在朋友圈发过一竖列保险柜的枪枝弹药。
后来许京乔听说,这女孩家里没多久就失势了,说倒台就倒台。
混的在国外要用化名。
最后去了加拿大,被一个和她父亲有交情的叔叔收留,给了个职位干。
国内更加是公开场合不敢露面。
陈昂卖惨:“嫂子,无论如何我得安全把您送回去,东哥交给我的任务我不完成,我就要挨揍了。”
不远处另一侧街道旁的停车位上,江丞开了辆黑色大切,手臂伸出车窗外,掸了掸烟灰。
视线盯着这边说话的陈昂和许京乔。
但他知道这个姓陈的傻小子人挺好,就没下去,许京乔也没发来什么需要他去解决掉这个麻烦的消息。
“嫂子,您能不能……能不能给东哥一次机会啊,就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陈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胡言乱语说出口了。
明知道这是在把许京乔往火坑里推。
但还是秉持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的原则。
“嗐,还是算了,是我多嘴,我怎么象个封建馀孽。”陈昂说完,懊恼地狠狠给了自己脑门一下子。
许京乔无奈又好笑:“陈昂,你跟在谢隋东身边最久,我不否认他专业能力强的让你崇拜,但在男女问题上,他配不配当人,你清楚的。”
“你听他命令面对我的时候这样说,那每次听他命令见黎清雅时,你还要换套说辞?”
“我不觉得你这种人,能做到两边嫂子都游刃有馀。”
“不过既然提起,那我问你,你东哥和黎清雅到哪一步了?”
“离婚这事,黎清雅不逼一逼他么?”
许京乔只求解脱。
甚至贴心地为对方考虑:“在你旁观者清的视角,我做什么是能让你东哥和新嫂子加速升温,促使他想尽快给新嫂子一个名分,一个家的?”
“……”
陈昂整个惊呆了,抬起头来对视许京乔。
“可是嫂子,我真的不知道东哥和新嫂子进展到哪一步了,我甚至从来没见过那个黎清雅,更别提听东哥命令我去给她干什么。”
许京乔没想到谢隋东人力分配还挺人性化的。
服务过妻子的不能去服务另一个女人。
免得象今天这样,被套话。
泄露了什么岂不是给女人添堵,也给他自己添了麻烦?
许京乔笑了笑,对陈昂说:“陈昂,你是个很好的人,记得不要学他,他给你资源你也要好好用,人往高处走。”
“还有,人可以正直善良,但不要太过于正直善良,课本般的好品质,是小初高阶段用来塑造我们还没成型的三观用的,到了社会这个大染缸,你就得稍微收一收。”
“做一个百分之百的好人,是很难善终的,恶有恶报很多时候也是用来精神胜利,自我安慰的。”
陈昂:“……”
他老是认死理、办傻事,经常一根筋,东哥护着他,他才如鱼得水。
别人也背地里讽刺过他,没了谢隋东恐怕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许京乔这番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感动的快要落泪了。
“嫂子,你对我这么真诚,我居然还劝你把你往东哥那个火坑里推。”
“其实,我虽说没接触过黎清雅,但有一次东哥回来,晚上约了朋友打枪,我看到他脖子上很明显的有一个草莓印,新鲜的那种。”
“那两天,我知道东哥根本没见过嫂子。”陈昂不想再欺骗许京乔。
说完,也心疼嫂子那骤然间的脸色。
许京乔闻言低头良久,说了一句:“谢谢你能告诉我。”
“不要客气。”
陈昂说完,瞥到旁边一个蛋糕店。
随着开关门,淡淡的奶香味飘了出来。
“嫂子,您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许京乔就见这个傻憨憨跑进了蛋糕店,估计是要偿还她上次随手给他的那盒小蛋糕。
不到三分钟,陈昂干脆利落地选完付款,拎了出来。
回去复命的路上,陈昂也吃了一个。
这个香草冰激凌味儿的三明治还挺好吃,很淡的奶油,很醇香的香草气味。
陈昂站在谢隋东面前,说安全送回去了。
谢隋东鼻子灵,看这个并没有多帅的下属,气笑了:“你身上奶油味哪来的?又给你小蛋糕吃了?”
陈昂摇摇头:“没有,这次是我路上买了小蛋糕给嫂子。”
谢隋东一听,真想给他两巴掌:“是去送人还是约会?路上停车买上小蛋糕了?”
“你还挺会礼尚往来。”
“这么会,我看你前途也别要了,太懂人情世故我怕你贪人民点什么。”
陈昂无语加无奈,不知道东哥又在找什么茬,估计是欲求不满导致的。
这个时候还是不惹为妙。
陈昂解释:“东哥,上回嫂子给我小蛋糕,我不能不还回去点什么,那岂不是对嫂子很不礼貌吗?”
谢隋东问:“那你对我就礼貌了?”
“人没什么文化,倒知道温柔知性的姐姐香香的?对你说话温声细语了?”
“陈昂,意志力这么薄弱,当什么兵,收拾收拾滚回老家得了。”
陈昂:“……”
陈昂这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犯了大忌讳。
别说他不是东哥的亲弟弟,就算是亲弟弟,那也得离亲嫂子远一点,不该有的交集和关心都不能有。
陈昂绞尽脑汁,撇清说:“东哥你知道我,我一向比较有爱心和同情心,对嫂子的关心也不是出于别的,我平时,对咱们那里的流浪猫也这样。”
“如果哪里做的不对,我保证绝不再犯。”
“你对流浪猫也这样吗?”
谢隋东坐在沙发上,找茬找出了新高度:“许京乔在你眼里是猫?”
“你喂流浪猫那是流浪猫冲你喵喵叫了。”
“许京乔冲你喵喵叫了?你就瞎他妈喂?”
陈昂脸如菜色。
只觉得欲求不满的男人真的特别难搞。
现在他是解释什么都没用了,还不如乖乖闭嘴,说多错多。
“滚吧。”谢隋东脾气阴晴不定,但放过了他:“记着,我和你嫂子还没离婚呢,就算她真的是只猫,那也自有她合法老公这个逗猫棒在。”
陈昂:“……”
偌大的婚房里空空荡荡,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谢隋东。
那是一脸的虚无又烦躁。
低头看了眼某处。
操。
屹立不倒。
另一边,彭缨惠泪流满面,满肚子的委屈。
先是联系丈夫,丈夫派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人,把宝贝儿子送去了一家隐私性极好的私立医院。
接着彭缨惠就转头折返,一脸愤怒地去了大姐彭缨智的家里。
“这算什么?我被你叫过去,为了辱骂你那个处处不尊重你的儿媳妇,我把压箱底的没素质拿了出来,结果你呢,你才是冷眼旁观看我们撕打!”
“沣沣挨踹,脑子全是黏腻的血,这事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翻篇揭过去吗?”
“大姐,我肯定是记着你对我的好的,但长姐为母,你对我好那也是你应该做的吧。我混的不好,嫁的不好,过得不好,你脸上也觉得没光不是吗?”
“说到底,你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
彭缨智面无表情,打量着这个发疯到她面前的妹妹,“你说够了?”
“没有!”彭缨惠心疼儿子心疼的快疯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沣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姐你如果还是这样沉默,那也别怪我把五年前的事儿给你抖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