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在省政府大楼前铺就出金色地毯,钟长河站在办公室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份《文化产业异化现象调研报告》的烫金封面。玻璃倒影里映出他愈发斑白的鬓角,窗外文化新区的塔吊正将仿古飞檐吊装到现代混凝土建筑上,金属骨架与木质斗拱在暮色中碰撞出诡异的剪影。
“钟省长,这是第三批举报材料。”秘书将厚厚一摞文件轻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最上面那页照片里,千年古镇的青石板路被改成了霓虹闪烁的“网红打卡街”,穿汉服的游客举着直播杆从“唐宋风情”奶茶店前挤过。
钟长河翻开文件的手指顿住了。某文旅集团开发的“黄河文明主题公园”效果图上,大禹雕像手持金箍棒造型的治水工具,旁边的玻璃栈道号称“一步跨越五千年”。这类“创新”让他想起上周考察时见到的场景:非遗传承人被迫在流水线上制作“手工剪纸”,每完成十张就能获得与游客合影的资格。
“这些‘狐系’商人,嗅觉倒是敏锐。”他冷笑一声,将文件推到桌沿。这类商人往往披着文化爱好者的外衣,实则精于算计——先以“振兴传统文化”名义低价获取资源,再用大数据分析游客偏好,把祠堂改造成剧本杀体验馆,将古籍里的药方包装成“宫廷秘方”保健品。最让他愤怒的是那座被改造成“赛博朋克风”的明代古城墙,开发者甚至在箭楼上安装了巨型led屏幕,每晚播放“历史人物说唱对决”。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标题让我眉头紧锁:《专家质疑岳飞“民族英雄”称号,称其阻碍民族融合》。点进链接,某历史论坛里的帖子正被疯狂转发,一个id叫“历史解构者”的用户声称“花木兰是鲜卑族侵略者”,还贴出经过篡改的《宋史》截图作为“证据”。
“毒蛇开始出洞了。”他拨通宣传部长的电话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些人比商人更危险,他们往往顶着“学者”“意见领袖”的头衔,用看似严谨的学术语言解构英雄人物——把文天祥的气节说成“愚忠”,将林则徐虎门销烟歪曲为“破坏自由贸易”。最阴险的是他们常用的话术:“我们不是否定历史,只是多角度解读。”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午夜,钟长河仍在批阅文件。最新数据显示,某短视频平台上“历史虚无主义”三个月内增长了217,而那些过度商业化的文化项目,投诉率已超过满意度。更棘手的是两者的合流——“狐系”商人为吸引眼球,开始在文旅项目中植入扭曲历史的元素;“毒蛇”们则利用这些乱象大做文章,宣称“传统文化本就如此功利”。
他想起昨天接到的匿名电话,对方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威胁:“适可而止吧,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是潜规则。”背景音里传来骰子落碗的清脆声响,显然是某个商人在酒局上打来的。这种威胁让他想起刚参加工作时,在基层打击文物走私遇到的那些阻力,但这次的对手更加狡猾——他们懂得用“文化创新”“学术自由”当挡箭牌,甚至会组织网络水军攻击反对者“思想僵化”。
晨光初现时,钟长河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窗外的文化新区工地已重新开工,那座仿古飞檐在朝阳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他拿起电话,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坚定:“通知相关部门,明天召开紧急会议。告诉他们,该给这些‘文化蛀虫’松松土了。”
秘书转身时,瞥见省长办公桌上那份《文化生态修复方案》的扉页,钢笔字力透纸背:“欲灭其国,必先去其史。今欲护我文脉,当以铁血除蟊贼,用丹心铸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