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时节的阳光透过省府会议室的落地窗，在红木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钟长河面前摊开的《本省人才发展五年规划》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已覆盖了原有的印刷字体。当他用红笔在青年科技英才计划标题旁画下小乌龟图案时，列席的组织部长忽然笑出声：钟省长这比喻倒是形象，咱们这人才工作啊，确实得学老龟爬路——看着慢，实则步步扎实。
钟长河放下钢笔，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去年引进的那位人工智能专家，还记得吗？他抬眼看向科技厅长，对方立刻点头：记得，张教授带的团队已经突破三项核心算法了。
可你们知道吗？钟长河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位干部，他在国外实验室整整坐了八年冷板凳。人才培养就像孵蛋，火候到了自然破壳，急不得。
他忽然将规划书翻到某页，指着一组数据，去年青年英才计划申报287人，最终入选仅39人，有人说我们太严苛？组织部长的笑容淡了些：确实收到不少反馈，说咱们评审标准比中科院还高。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钟长河的手指重重落在十年培育期几个字上，龟兔赛跑的故事都听过，可现实里多少地方是兔子还没跑稳就逼它冲刺？上个月去大学城调研，某高校实验室半年换了三个研究方向，就因为校长急着出成果。这种浮躁心态，必须从源头掐断。窗外的玉兰花影随风晃动，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也沉静下来。
钟长河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正在建设的科技园区：那里要建全省最大的中试基地，给们搭个好窝。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少见的锐利光芒，但光有窝还不够，得有熊一样的平台撑着。
这个比喻让在场的开发区主任精神一振。作为全省首个创新平台的负责人，他清楚记得三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谈判。当国内顶尖的量子计算团队提出需要五千万启动资金时，财政厅当场面露难色，是我拍板：钱不够就把省长预备费先挪出来，平台建起来了，还怕引不来金凤凰？此刻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昨天接到深圳来的电话，说我们那个超算中心建成后，珠三角有八个实验室想来合作。
这就是平台的好处——自身够强壮，才能扛得住大风浪。他忽然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照片，看看这个。照片在与会者手中传阅，画面里是简陋的村办工厂，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围着老旧机床调试设备。科技厅长皱眉：这是
咱们省最偏远的那个精密仪器厂，钟长河语气里带着赞许，厂长是退伍军人，典型的企业家——看着憨厚，实则力大无穷。去年硬是把废弃车间改造成了军民融合试验田，现在给航天集团配套零部件。组织部长若有所思：所以您把他们也纳入了产业领军人才研修班？
不仅要纳，还要重点培养。
钟长河重新坐下，指尖在桌面上画出两个相交的圆圈，龟系人才需要熊系平台托举，熊系企业需要龟系人才赋能。上个月去看那个智能装备产业园，有意思得很——搞材料研发的老教授带着博士生蹲车间，企业家们反而天天往实验室跑。他忽然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个奇怪的物件——青铜色的龟壳上嵌着熊掌形状的底座。
这是科技厅同志们的创意，他将摆件放在桌中央，龟壳象征持久的人才培养，熊掌代表坚实的平台支撑。你们看，他轻轻转动底座，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会议室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有人翻看着新印发的研修班名单，忽然惊讶地抬头：这个研修班课程安排半年要去德国、日本、美国？
没错。钟长河的目光变得悠远，去年考察时，德国弗劳恩霍夫研究所给我印象极深。他们那个工业40实验室，墙上挂着三十年规划图。咱们的企业家不能只盯着眼前订单，得学北极熊——看着笨重，却能在冰原上纵横千里。
他忽然提高音量，下周开始，每个季度我要听一次人才培养进展汇报，记住，我不听成果，只看过程。当暮色染红窗棂时，钟长河独自留在会议室。他摩挲着桌上的龟熊摆件，想起三年前刚上任时的情景。人才流失率高达18，企业抱怨留不住人，科研机构喊着缺设备。
如今青年英才计划二期申报人数翻了三倍，五个创新平台已有三个实现盈利。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是开发区主任发来的照片：中试基地的主体建筑已封顶，夕阳下的钢结构框架像只蛰伏的巨熊。我笑着回复：告诉工人们，钢筋再加粗两毫米，咱们这熊窝得经得住百年风雨。
放下手机，他重新拿起那本规划书，在最后一页写下：龟有龟道，熊有熊力，龟熊同归，方得始终。窗外秋风卷起落叶，在地面铺就金色地毯，恰似这五年间悄然铺展的人才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