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与姜墨出的人马手持刀剑四处查看,有人点起火把,却连傅知遥与燕辞远的影子都没瞧见。
“废物!这么一下就跟丢了” ,牧云一脚踹向身旁的矮树,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给我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被挑断脚筋的千嶂瘫坐在地,他望着头顶交错的枝桠,忽然瞳孔骤缩 —— 然未等他出声,只听 “唰” 的一声破空响,一张浸了桐油的粗麻绳大网,已从树冠间兜头罩下。
网绳上缠着倒刺,一落地便死死收紧,正罩住树下围聚的五六个黑衣杀手。他们惊呼着拔刀去割网绳,却被倒刺划破手掌,一时间乱作一团。
就是此刻!
燕辞远带着傅知遥从横枝上跃下,他身形如隼,手中长剑寒光暴涨,先一剑刺穿离得最近那人的后心,旋身又是一剑,精准挑开另一人的咽喉。
不过瞬息,网中两人已倒地毙命。
“走!” 燕辞远毫不迟疑,揽紧傅知遥,二人足尖点着乱晃的网绳借力,朝着密林深处疾奔。
身后的追兵很快反应过来,喊杀声震天动地。
没跑出百丈,脚下的落叶忽然塌陷,竟是一处翻板陷阱,两名追兵惨叫着坠入坑中,坑底的尖竹瞬间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而燕辞远和傅知遥自是早有防备,人就是他们故意引过来的。
惨叫声此起彼伏,二人再度借机奔逃,死的大多是瀚海部的人,姜墨出的人大多只是受伤,仍有馀力穷追不舍。
于是这一路傅知遥算是见识到了燕辞远的本事,明明是千幛设下的机关,如今都成了燕辞远的助力,他瞥上几眼,略作查看就能发现机关和其中关窍。
千嶂伤了脚在原地休息,没了他提醒,姜墨出的人被这机关整的苦不堪言,到最后一个追兵都没有了,难怪刚刚燕辞远一出手便要废了千嶂的腿脚,这是未雨绸缪啊。
傅知遥颇有些感叹,感叹于眼前男人的出色,亦感叹于上一世他这个本可称帝天下之人莫明其妙死在自己手里有点冤。
燕辞远也松了口气,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傅知遥回身,“我在想,如何才能拥有你这样的手下。”
燕辞远:“”
真被这女人气笑了,“一个落痕不够是吧?”
“你二人各有优缺点,两个自然比一个好。“
“各有优缺点?我哪比不上落痕?
”落痕比你听话。”
燕辞远:!!!
他想静静。
奈何实在静不下,沉默片刻后他有些怀疑的问道,“落痕很听话?”
“对啊,恭谨有礼,令出必从。”
燕辞远真无语了,落痕可是落梅坞的头号大滑头,除了自己整个落梅坞谁都治不住他,他咋就会听傅知遥的话呢?
这女人,邪了门了。
打量了傅知遥一眼,燕辞远道,“中了软筋散还那么强悍,你武功比我想象中好。”
傅知遥顺嘴道,“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燕辞远被逗笑了,“你也太不禁夸了。”
傅知遥也笑,笑中带着一丝认真,“我刚刚真的是遇强则强,超常发挥,事关你的性命,我一瞬间身上就有劲了。”
燕辞远眸光微动,面色倒是淡淡,他一边走一边不经意的感叹道,“这约莫是你第一次对我有良心。”
“这话说的,你拿命救我我也不能怂啊,我这人不喜欢亏欠别人。”
燕辞远:一股无语感上来了。
萦绕心间,散不去。
二人缓了一下,又选定一个方向,朝着林子外围快行,然燕辞远忽然停住脚步,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怎么了?” 傅知遥压低声音问道。
燕辞远的脸色沉得可怕,“马蹄声,很多,四面都有。”
傅知遥心头一凛,此处离瀚海部的营地已不足三十里,能调动如此规模的骑兵,除了瀚海部首领蒙多,再无他人,“他竟出动了大部队。”
“看来此次是志在必得” ,燕辞远拽着她转身,折回密林深处,“不能硬闯,先躲。”
傅知遥:“你的伤如何?先上药,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我瞧你右臂刚刚也中了一剑,可别落下病根。”
燕辞远神色有些古怪,“伤的不深,疼点倒是好事。”
傅知遥不理解,疼点怎么能是好事呢?
方便保持清醒和体力?
夜色越来越浓,二人在乱石与树林间穿梭,想寻个相对隐蔽的藏身之所。蒙多既然封锁林子,那势必要搜索他们的。
忽然傅知遥的脚步顿住了,她扯住燕辞远,示意他看前方。
前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二人放缓脚步靠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竟是牧月。
她发髻凌乱,衣衫上沾着血污,不知是晕是死,想来是方才混战中,被大部队冲散了,以燕辞远方才那大杀四方的狠戾模样,她没被砍死已是万幸。
傅知遥没有半分尤豫,她抽出袖中短匕,手腕利落一翻,匕首便精准地刺入了牧月的心窝。
燕辞远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这干净利索取人性命的事自己做挺习惯,看着傅知遥做却不习惯。
傅知遥瞧着燕辞远的反应轻声道,“不杀留着过年吗?”
燕辞远心里万般滋味,目光却不敢和傅知遥对上,他随意的打量四周,忽见一处矮壁的藤蔓和叶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他不禁眼中一亮,“等我。”
燕辞远纵身跃上矮壁,不消片刻又跳了下来,“那边有个矮洞,可以藏身。”
傅知遥面色微喜,转而指了指地上的牧月,“她死的忒不是地方了。”
燕辞远想了想,“不必理会,反而不使人生疑。”
傅知遥点头,“好。”
林子里刚刚经历了轮番厮杀,谁死在哪里都没什么好稀奇的。
矮洞不大,需微弯着身子方能进去,里面空间倒是不小,容纳三四人坐卧不成问题。
一进去傅知遥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外伤药,“先上药,还有硬仗要打。”
燕辞远看了傅知遥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你背过身去。”
傅知遥:“”
其实她想说现代社会时见过男人光膀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手臂受伤了,能上药吗?”
“我还有左手。”
人家实在不愿意,傅知遥自是不能强求,这位古人有点保守,她入乡随俗且尊重。
燕辞远靠在矮洞的石壁上,前胸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单手拈着药膏往伤口上抹,动作滞涩,疼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却硬是没吭一声。
然不久后,傅知遥忽然听见几声极轻的闷哼,细若蚊蚋,混着洞外的风声,若不仔细听几乎要忽略过去。
她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很痛吗?”
燕辞远象是被人窥破了什么隐秘,声音陡然紧张起来,带着几分刻意的紧绷:“你别过来!”
这反常的紧张落在傅知遥眼里,反倒成了强撑。她心头一沉,当即起身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急切:“怎么了?可是那剑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