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让局势升级,让艾瑞克感到绝望的,是北地那几位真正的“大人物”,本土正式巫师的到来。
与那些落魄学徒不同,这几位正式巫师在北地经营多年,拥有自己的塔楼、领地和附庸,是真正意义上的土皇帝。
他们平时深居简出,彼此之间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很少亲自出动。
但一位新的、来历不明的正式巫师出现在北地,无疑打破了这种平衡。
首先到来的是“冰霜之塔”
他乘坐着由四匹雪白麋鹿拉着的冰晶车辇,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径直驶入了格温城的城主府。
强大的寒气伴随着他的到来,让府内的温度骤降,仆人们冷得直打哆嗦。
奥托本人看起来象一尊冰雕,面容冷峻,头发和胡须如同凝结的冰棱,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
他甚至没有落车,只是隔着车窗,用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对匆忙赶出来迎接的艾瑞克说道:“那个叫林泽的,住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艾瑞克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被冻僵了,牙齿打着颤:“奥…奥托大人…林泽阁下他…他在闭关…”
“闭关?”奥托眉头微皱,周围的寒气似乎又重了几分,“告诉他,北地巫师奥托·寒霜来访,让他出来一见。”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艾瑞克腿肚子发软,几乎要跪下去,只能重复着那苍白无力的借口。
奥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艾瑞克如坠冰窟。
“三天。”他吐出两个字,“三天内,我要见到他。否则,格温城不需要一个无能的城主。”
说完,冰晶车辇调转方向,无视了瘫软在地的艾瑞克,径直离去,只在青石板上留下几道冻结的车辙印。
奥托的到来仿佛是一个信号。
他们同样给出了期限,意思很明显:要么让林泽出来见面,要么你艾瑞克就等着倒楣。
这三股压力如同三座大山,压得艾瑞克喘不过气。
他感觉自己就象风暴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而就在奥托到访的当天,城主府门前广场上,还发生了一场让所有人骨髓都冻结的血腥插曲。
一个来自北方某个小部落的年轻巫师学徒,性格向来莽撞冲动。
此刻,他大概是急于在几位正式巫师大人面前表现自己,或者是被奥托·寒霜那冰冷的威严逼得失去了理智,竟然在奥托的冰晶车辇缓缓激活,准备离开时,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块据说是他们部落世代供奉的、蕴含着微弱火系能量的赤红色石头,脸上带着混合了狂热、期盼和孤注一掷的扭曲表情。
“奥托大人!请等等!卑微的塔尔克愿献上部落圣物,只求大人垂怜,指点一二!”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刺耳。
车辇没有丝毫停顿。
塔尔克眼看距离拉近,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似乎想用某种方式引起注意,他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地抬起,一缕微弱的火苗在他指尖窜动,这是他惯用的、展示力量或者说挑衅的方式。
然而,就在那缕火苗刚刚升起的瞬间。
奥托甚至连头都没回,仿佛只是觉得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有些不耐烦。
车辇周围那肉眼可见的、萦绕的冰冷寒气,似乎只是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波动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的、绝对零度般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塔尔克。
他指尖那缕可怜的火苗连一丝青烟都没冒出,就直接凝固、熄灭。
塔尔克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那狂热期盼的表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想张嘴,却发现连喉咙里的声带都被冻住;他想挣扎,抬起的手臂却如同焊死在半空中,维持着那个可笑又可怜的、试图展示火苗的姿势。
从他冲出到彻底凝固,整个过程绝对不超过一秒钟。
下一秒,在广场上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那具保持着挣扎姿态的鲜活人体,已然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雕。
阳光照射在冰雕上,折射出诡异而美丽的光晕。
然后,“咔嚓”一声轻响,如同琉璃碎裂。
冰雕从内部开始崩解,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即哗啦一声,彻底垮塌,化作一地晶莹剔透的冰晶粉末。
那块被他视为希望的“部落圣物”赤红石头,叮当一声落在冰粉中间,颜色黯淡,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灵性。
没有惨叫,没有血迹,只有一地冰粉和死寂。
广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色惨白如纸。
那几个平日里和塔尔克一样嚣张、甚至和他动过手的学徒,此刻抖得象秋风中的落叶,裤裆处甚至传来了骚湿的气味。
而其他巫师学徒,无论是之前嚣张的霍克,还是其他心存侥幸的人,全都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们这才清淅地想到,正式巫师与学徒之间,存在着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正式巫师眼中,他们这些无法晋升的学徒,与蝼蚁并无区别,生死只在其一念之间。
“死…死了…”
“就…就这么…”
“我们…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那位林泽阁下…估计也和这几位差不多吧?”
“是啊,见不到这位,若是能侥幸得到那几位大人中任意一位的青睐……”
一些学徒的心思活络起来,看向奥托离开方向的眼神,变得越发敬畏,甚至有人开始盘算如何能搭上那几位正式巫师的线,觉得见不到同是“正式巫师”的林泽,攀上奥托等人似乎也不错。
艾瑞克站在府门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堆曾经是塔尔克的冰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前几天这个年轻人嚣张跋扈、随手杀人的模样。
按理说,这个给他带来无数麻烦、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死了,他应该感到庆幸,甚至暗喜。
但此刻,艾瑞克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
只有彻骨的冰寒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亲眼看到塔尔克试图挣扎,那抬起的指尖,那瞬间熄灭的火苗……但那毫无用处。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挣扎,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那自己呢?自己在这些正式巫师眼中,和塔尔克,和那个被烧死的马夫,又有多少区别?
三天……奥托只给了他三天。
艾瑞克感觉自己的心脏象是也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扶着门框,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之前因为其他人死亡而产生的些许憋屈和愤怒,此刻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彻底化为了对自身渺小和命运无常的深深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