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白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干脆盘起了腿，两腿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第二次的“金鱼”成型了。
这一次周莫琪没敢再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阮小白拍了拍自己腿间的空位。
“坐这里来，我教你。”
周莫琪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进去，整个人被圈在阮小白的怀里。
她仰着头，看着那双好看的手再次变戏法，小脸上满是满足。
旁边的周莫黎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写作业，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瞟。
她看着妹妹被那个好看的哥哥圈在怀里，耐心地教着，嘴唇不自觉地抿了一下，视线又落回到书本上，只是那页纸很久都没有翻动。
时间就在这安静又温馨的氛围里慢慢溜走。
快到中午的时候，阮小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腿。
“饿不饿？我去做饭。”
他问两个小姑娘。
“饿！”
周莫琪立刻举手，声音响亮。
周莫黎也放下了书，点了点头。
阮小白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愣了一下。
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蔬菜水灵，肉类新鲜，甚至还有几盒处理好的海鲜，看起来都是今天早上刚买的。
他想了想，走出厨房，来到在阳台边看手机的周亚身边。
“冰箱里有很多菜，我多做一些没关系吧？”
阮小白问。
“要不，你跟你姐姐打个招呼？”
周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没事，你做吧。她巴不得有人能把这些东西解决了。”
有了周亚这句话，阮小白就放心了。
他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很快，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锅铲和铁锅碰撞的清脆声，食物的香气开始一点点往外飘。
周莫琪的鼻子最灵，她早就从地毯上爬起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双手托着下巴，像一只等着投喂的小猫。
周莫黎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从沙发上挪到了离厨房更近的餐桌旁，假装在看电视，耳朵却一直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没用太久，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
番茄炒蛋颜色鲜亮，可乐鸡翅酱汁浓郁，清炒西兰花碧绿爽口，还有一盘蒜蓉粉丝蒸虾，最后是一锅冒着热气的冬瓜排骨汤。
“哇！”
周莫琪的眼睛都直了。
“可以吃饭了。”
阮小白解下围裙，给两个孩子盛好了饭。
周莫琪拿起筷子，第一筷子就伸向了可乐鸡翅，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周莫黎动作斯文，但下筷的速度一点不慢。
阮小白给周亚也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
周亚尝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冬瓜清甜，汤头很鲜。
她看着对面吃得头也不抬的两个外甥女，又看了看身边安静吃饭的阮小白。
“哥哥，你做的饭比我们家阿姨做的好吃一百倍！”
周莫琪含糊不清地夸奖道。
阮小白笑了笑。
“慢点吃，别噎着。”
他看着两个孩子，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的爸爸呢？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不住在这里吗？”
周莫琪咽下一口饭，想也没想就回答：“爸爸在别的城市工作，好久才回来一次。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他们一起，都出去旅游啦。”
阮小白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把两个这么小的女儿单独留在家里，大人全都出去旅游了？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两个小姑娘的样子，似乎早就习惯了。
他没有再多问，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他继续给周莫琪和周莫黎碗里夹菜。
“那多吃点。”
周亚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喝着碗里的汤。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周莫琪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周莫黎主动帮着收拾碗筷，阮小白接了过来。
“我来吧。”
等他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发现周莫琪已经趴在客厅的拼接软垫上，眼皮在打架了。
阮小白干脆拿了个抱枕当枕头，也躺了下来。
周莫琪见状，立刻滚了过去，挨着他躺下，小脑袋还往他胳膊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莫黎犹豫了一下，也从沙发上下来，在阮小白的另一边躺下，只是和他隔开了一点距离。
没过几分钟，两个小女孩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周亚站在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看着这一幕。
小白睡在中间，一手被周莫琪当成抱枕，紧紧搂在怀里，小脑袋还不安分地蹭着；另一边，周莫黎虽然隔开了一点距离，但身体也是朝着他的方向，睡得很安稳。
她一直都知道小白很温柔，很会照顾人。
但他照顾她，和照顾孩子，是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他被两个孩子依赖着，信任着，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耐心和包容。
他好像天生就会做这些事。
周亚拿起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她看着照片里小白安静的睡颜，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莫黎先醒了。
她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阮小白。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点热度，悄悄地坐了起来，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旁边的人。
她坐到餐桌旁，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作业本，可笔尖悬在纸上，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阮小白也醒了。
他一动，怀里的周莫琪就哼唧了两声，抱得更紧了。阮小白无奈，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他坐起身，看到了已经醒了的周莫黎。
“醒了？”他轻声问。
周莫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很快移开，指了指自己的数学作业本，上面有一道几何题，她小声问：“这个……你会吗？”
阮小白凑过去看了一眼。
是一道辅助线的难题。
他没说话，只是拿过一支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点，然后连接起来，一条清晰的解题思路就出现在纸上。
他画得很慢，确保她能看懂每一步。
周莫黎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看着草稿纸上简洁又巧妙的辅助线，再看看阮小白专注的侧脸，心里的那点陌生和拘谨，不知不觉就散了。
这个小姨夫，好像真的什么都会。
傍晚时分，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妈妈！”
周莫黎站了起来。
周敏“嗯”了一声，视线从阮小白脸上一扫而过，落在了餐桌上用保鲜膜盖着的剩菜上。
她没问什么，径直走到厨房，拿了个碗，就着吃了半碗米饭。
整个过程，一句话没说。
周敏吃得很快，一碗饭几口就见了底。
她把碗筷往水槽里一放，连冲洗都省了，转身出来，擦了擦手。
“走吧。”周敏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周亚抬起头。“去哪？”
“去找周知。”
周敏的目光扫过周亚，然后落在了阮小白身上，最后又回到周亚脸上。
“现在就去。”
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周亚愣住了。
她下午才刚刚打消了联系的念头，结果晚上就要直接上门了。
“妈妈，我们现在就去找小姨奶吗？”
周莫琪倒是先兴奋了起来，从垫子上一骨碌爬起来。
“可以带小白姨夫一起去吗？”
周敏看了阮小白一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丢下一句：“来负一层。”
说完，她就拿着车钥匙，自己先开门出去了。
周亚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看向阮小白，他已经站了起来，正拍着自己裤子上的灰。
见周亚看过来，他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安然，仿佛只是要去一个朋友家做客。
周亚心里的那点纠结，被他这个笑容一冲，也散了。
去就去吧，姐姐发话了，总比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
“小姨，小姨夫，快点快点！”
周莫琪已经穿好了自己的小鞋子，在门口催促。
周莫黎也默默地收拾好书包，站到了妹妹旁边。
一行五人下了楼，直接进了负一层的地下车库。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和楼上温暖的居家氛围截然不同。
一排排车整齐地停在车位上。
周敏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停下，按了下钥匙。
车灯闪了两下。
她拉开驾驶座的门，对后面的人说：“都上来。”
周莫琪和周莫黎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后座。
阮小白很自然地跟着她们坐了进去，周莫琪立刻挤到他身边，周莫黎则坐在另一边。
周亚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车流。
周亚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越来越稀疏，路灯的间隔越来越长。
车子驶上了高速，又从一个不起眼的出口拐下，进入了蜿蜒的国道。
路渐渐变窄，两旁的景象从房屋变成了田野，又从田野变成了连绵的山。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车子开始爬山，路面也变得颠簸起来。
阮小白抱着睡熟的周莫琪，目光好奇地投向窗外。外面除了被车灯晃过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到轮胎碾过砂石路面的声音，和风穿过山林时发出的呼啸。
“小姨夫，你别怕哦。”
一直很安静的周莫黎忽然开口，小声说。
“知知小姨家就在山里面，这条路我们走过好多次了。”
阮小白笑了笑，轻声回她：“嗯，不怕。”
他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他想象过无数次周亚口中那个“比他还好”的学霸妹妹，或许是住在窗明几净的公寓里，或许是在某个高级研究所工作。
他唯独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深山里。
车子又绕过一个急弯，周亚一直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往里侧了侧。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周敏，她姐姐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一条平坦的城市大道上行驶。
不知道又开了多久，就在阮小白觉得这条山路没有尽头的时候，周敏忽然减慢了车速。
“到了。”
她说。
车子拐过最后一道山梁，前方的景象让车里阮小白和周亚都愣住了。
只见漆黑的山谷之中，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被照得亮如白昼的平地。
一根极高的金属杆立在平地中央，顶端巨大的探照灯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白光里。
仿佛在山坳里凭空造出了一个小太阳。
那光芒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景象。
车子沿着一条新铺的土路缓缓向下驶去。
阮小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视线被窗外的一切牢牢吸引住了。
他们正对着的一座黄色土山，像是被巨人用勺子挖去了一大块，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
而那被挖出来的平地上，被开垦出了一块块整齐的田地，里面种着什么看不真切，但那份规整和井然有序，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壮观。
靠近山脚的地方，用一人多高的竹子围出了一大片栅栏，里面传来阵阵“嘎嘎”的叫声，能看到成群的白鹅在摇摇摆摆地走动，旁边还有一个不小的水塘，水面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再往旁边，是一排排整齐的鸡舍。
整个农场的规模大得惊人，用竹子和木头搭建的各种设施井井有条，充满了原始又野性的生命力。
四周的山坡上，是大片大片的竹林，风一吹，便发出海浪般的沙沙声。
无数细密的竹子构成了这片农场的主要围栏，它们从山脚一直延伸到远处黑暗的竹林里，将整个农场妥帖地包围起来。
车灯扫过，能看到田垄上覆盖着黑色的薄膜，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除了这些，更远处还能看到一排排的果树，在灯光下投下整齐的影子。
这里和阮小白想象中那个学霸的居所，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没有书斋，没有茶香，只有土地和牲畜，以及这股子敢把大山挖开一个口子的豪迈气魄。
一个规模庞大，规划有序的农场。
它就这样真实而又梦幻地，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哇……”
阮小白没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他转头看向周亚，发现她也正看着窗外，眼神里有震惊，有茫然。
车子在平地中央一栋亮着灯的小楼前停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犬吠，紧接着，一个穿着工装背带裤，戴着顶草帽的身影，从农田深处的小路上快步走了过来。
“姐？你们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人未到，温和的声音先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