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电影节开幕式当天，电影宫前的红毯在下午四点就开始热闹了。但真正的高潮在傍晚六点——主竞赛单元剧组开始集体亮相。
林芝在酒店房间里，能听见窗外越来越响的声浪。小满第三次核对流程：“六点十分，车到酒店接。六点二十五，到达红毯后台集结区。六点四十，《白日焰火》剧组集体上红毯。红毯时间八分钟，包括媒体拍照和三个简短采访。”
“导演和廖凡老师呢？”林芝问。
“他们从另一个酒店出发，但会在集结区和我们汇合。”小满说，“苏晴说德国人安排得特别细，每个剧组像列车班次一样，准点发车，准点到达。”
四点，妆发完成。林芝站在镜前，香槟色礼服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安娜最后检查了一遍：“口红补一下，镜头吃妆。”
四点五十，门铃响了。是刁亦男导演和廖凡提前过来汇合——为了确保剧组一起出发。
导演今天穿了身黑色立领中山装，在满街西装中显得很特别。廖凡是深蓝色丝绒西装，稳重又不失质感。林芝的香槟色长裙正好介于两者之间，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力量感。
“不错，是一个剧组的样子。”刁导打量了他们一眼，难得地露出笑容。
五点二十，车子准时到楼下。三人一起上车——林芝小心地提着裙摆坐进后座，廖凡坐她旁边，刁导坐副驾驶。小满和苏晴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去电影宫的路上，交通已经管制。越是靠近波茨坦广场，窗外的声浪越大——观众的欢呼、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各种语言的呼喊混在一起。
“前面是《少年时代》剧组的车。”司机指着前面一辆黑色奔驰。
“到我们了。”刁导说。
车在指定区域停下。工作人员拉开车门，声浪瞬间涌进来。三人一起下车——刁亦男打头，林芝和廖凡一左一后稍错半步，这是提前商量好的走位。
脚踩上红毯的瞬间，闪光灯像被引爆了一样。林芝保持着微笑，配合刁导的步伐节奏。作为一个剧组集体亮相，他们走得很稳，不时停下来让媒体拍照。
“刁亦男导演！看这边！”
“林芝！廖凡！”
“能站近一点吗？”
呼喊从四面八方涌来。德语、英语、中文、法语……各种语言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三人很自然地调整位置——刁导居中，林芝和廖凡分站两侧，转身，让各个角度的媒体都能拍到。
走到红毯中段，德国电视台的主持人迎上来。采访很简短，主要问刁亦男导演创作理念，林芝和廖凡在旁边微笑倾听，偶尔在导演的示意下补充一两句。
接着是法国电视台，问题更侧重演员。廖凡回答得很得体，林芝的英语很流利，让法国记者有些惊喜。
最热闹的是中国媒体区。看到自家剧组过来，中国记者们简直沸腾了。
“刁导！看这边！”
“林芝！廖凡！这边！”
“能一起挥下手吗？”
三人很配合地多停留了一会儿，特意用中文打招呼。快门声密集得像暴雨，闪光灯连成一片光幕。有记者大声问：“第一次来柏林什么感觉？”
刁亦男接过话筒，言简意赅：“很荣幸，继续努力。”典型的刁式回答，引来一阵笑声和掌声。
走过中国媒体区时，林芝听见观众区传来熟悉的中文呼喊——是在柏林的华人观众，举着自制的手牌，上面写着“《白日焰火》柏林绽放”“中国电影加油”。
她特意朝那个方向多挥了几下手，引来更热烈的欢呼。
签名板前，三人依次签名。林芝接过笔时，发现前面刚签过名的是《利维坦》剧组——俄罗斯导演安德烈·萨金塞夫的签名龙飞凤舞地占据一角。
她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刁导和廖凡的签名之间。三个中文签名在一堆外文签名中格外醒目。
签完名转身，正好遇见《少年时代》剧组从里面出来——理查德·林克莱特导演主动和刁亦男握手，用英语说：“期待看你们的电影。”
“我们也期待您的作品。”刁导回应。
简单的寒暄后，三人走进电影宫。一进大门，外面的喧嚣瞬间被隔绝。温度也升高了几度——暖气，加上密集的人。
主厅前的休息区已经有不少电影人。《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剧组正在接受一家德国电视台的采访，韦斯·安德森说话慢条斯理，拉尔夫·费因斯站在旁边，标准的英伦绅士范儿。
“看，梁朝伟。”廖凡小声说。
评审团正在休息区另一侧，梁朝伟和几位欧洲评委交谈。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西装，姿态从容。似乎是感受到目光，他转过头，看到刁亦男一行，微微点头致意。
“晚点去打招呼。”刁导说。
“他在欧洲确实有影响力。”林芝小声对廖凡说。
“《花样年华》《2046》在欧洲是经典。”廖凡点头。
影片开始了。《布达佩斯大饭店》的视觉风格一如既往地精致到强迫症的程度。林芝看得很投入，特别是那些对称构图和高饱和色彩——虽然和《白日焰火》的黑白冷峻是完全不同的美学，但都是极致的作者表达。
放映结束后，掌声持续了很久。主创上台致谢，开幕式正式结束。
走出放映厅时，刁导对林芝和廖凡说：“楼上有个小聚会，欧洲几个制片人和发行商。简单聊聊，放松点。”
露台派对已经开始了。暖气灯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人们端着酒杯低声交谈。林芝一上去，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刚才在红毯上见过的其他剧组，有欧洲的电影制片人。
一位法国女制片人主动过来和刁亦男打招呼，两人显然之前见过。聊了几句后，她转向林芝和廖凡：“刚才红毯上看到你们，很棒的组合。期待明天的首映。”
“谢谢，我们也期待。”林芝得体地回应。
谈话很轻松，主要聊电影，聊创作。林芝注意到，不少欧洲电影人对中国市场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她回答得很得体，既不过分乐观也不过分保守。
聚会到十点多结束。走出电影宫时，柏林的夜晚很冷，但空气清新。街上还有不少刚从派对出来的人，各种语言在夜空中飘散。
回酒店的车里，三人都有些疲惫，但眼神发亮。
“今天不错，”刁导难得地评价，“明天首映，放轻松。片子已经拍完了，剩下的交给观众。”
“明白，导演。”林芝和廖凡同时说。